■作者：我爱吃西瓜 ■素材：王淑梅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69年腊月，大嫂偷偷塞给我五块压岁钱，看着我哭红的眼睛，大嫂心疼地摸摸我的头说：“淑梅，不哭啊，姐给你留着钱，以后让你去读书。”那一刻，我以为这就是最珍贵的礼物，没想到，在30年后的医院里，大嫂拿出的那个旧存折，让我彻底崩溃了。。。。。。
记得那年我才六岁，在河北深州的大马村，家里穷得叮当响。爹常年卧病在床，一年到头吃药打针，娘受不了这苦日子，改嫁去了镇上，留下我和两个哥哥相依为命。
大哥王建国和大嫂李秀兰照顾这个家，二哥常年在外打工，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人影。大哥在村口的砖窑厂打零工，挣的钱刚够给爹买药。大嫂那时候怀着七个月的身孕，还要下地干活，村里人都说我大嫂能干，但也有人背后嚼舌根：“这日子过得还不如要饭的呢！”
那年腊月二十七，天寒地冻的。大嫂起了个大早，蒸了一锅玉米面馍馍。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早上大嫂特意给我蒸了一个小兔子样的馍馍，还在上面点了两颗红枣做眼睛。
“淑梅，快来吃早饭。”大嫂端着热气腾腾的馍馍喊我。
我从热炕上爬起来，看见大嫂的手冻得通红，棉袄上还带着露水的痕迹。原来她一大早就去后院的菜地里拔了一把萝卜，腌了咸菜。
“大嫂，你的手怎么这么红啊？”我心疼地问。
大嫂笑了笑说：“不碍事，一会儿就好了。你快吃吧，吃完了姐还要教你写字呢！”
大嫂虽然没念过几年书，但是认识不少字，村里人都说她是个有心眼的，嫁到我们家算是嫁亏了。可大嫂从来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她总说：“人活一世，不能光想着自己。”
就这样，在大嫂的照看下，我一天天长大。她省吃俭用，就是要让我能去上学。村里人都说：“女娃读那么多书做啥？早点嫁人不就得了。”但大嫂从不理会，她总是偷偷对我说：“淑梅，你要好好读书，长大了做个有本事的人。”
那年腊月二十九的晚上，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往年这个时候，村里的孩子们都会收到压岁钱，但是我们家连顿像样的年夜饭都张罗不起，更别提压岁钱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嫂悄悄走到我的炕边，从贴身的棉袄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淑梅，这是姐给你的压岁钱，别告诉大家。”
我打开纸包一看，是整整五块钱！在那个年代，五块钱可以买十斤大米了。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大嫂连忙用她粗糙的手帮我擦眼泪：“傻孩子，哭什么？这是好事儿啊！”
后来我才知道，那五块钱是大嫂瞒着大哥，偷偷卖了她的一对银耳环换来的。那对银耳环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嫁妆，一直舍不得戴，留着说以后给自己的闺女。。。。。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大嫂的孩子生下来是个男孩，大家都很高兴。为了给我凑学费，大嫂连坐月子都没坐满，就开始在家里做手工活。那时候她用纸包着煤油灯，怕光亮影响我睡觉，自己就在昏暗的油灯下穿针引线，一直缝到半夜。
村里人都说我们家穷得叮当响，可大嫂硬是把我送进了学校。我记得开学那天，大嫂给我缝了一个布书包，虽然是用旧布料做的，但是缝得整整齐齐，还在上面绣了一朵小花。
“淑梅啊，你看这书包好看吗？”大嫂问我。
我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个布书包在我们班是最朴素的，但我知道，那里面藏着大嫂的一针一线和所有的期望。
73年的时候，大哥在砖窑厂干活，不小心伤了腿。那时候我正上初中，家里更加困难了。大嫂白天下地干活，晚上还要照顾大哥和爹，但她从来没有让我觉得家里揭不开锅。
我总能在书包里发现大嫂偷偷塞的煮鸡蛋或是咸菜包子，每次我问起，她就笑着说：“地里刨出来的萝卜，晒干了做的咸菜，不值几个钱。”
可我知道，那都是大嫂省下来的。她自己呢？我经常看见她啃着冷馍馍就着咸菜凑合一顿。直到现在我还记得，有一次我放学回家，看见大嫂偷偷擦眼泪，原来是她实在没钱给我交学费了，又不忍心让我知道，就跑到后院哭。
那时候，二哥突然回来了，说是要分家。他在外面听说大哥瘫了，怕以后家产都落在大哥手里。其实家里除了几间破土房，也没什么可分的，但二哥执意要分。大嫂二话不说，把自己仅剩的一点嫁妆都拿出来给二哥，换来了他同意我继续上学。
就这样，靠着大嫂的一针一线，我考上了县里的高中。那天接到录取通知书，我高兴得直跳，可是转头看见大嫂，她正在偷偷擦眼泪。
“大嫂，你怎么哭了？”我问。
“傻孩子，这是高兴的泪。”大嫂抹了抹眼睛，“你等着，姐这就去给你做双新鞋，开学的时候穿。”
那年夏天，大嫂卖掉了自己最后一对金耳环，给我凑够了学费。大哥知道后，跟大嫂吵了一架：“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念什么书！”
大嫂却说：“总不能让娃娃没出息。再说了，淑梅是个争气的，她一定能考上大学。”
那时候我不懂大嫂的良苦用心，等我真的考上大学，我反而觉得家里拖累了我。那些年，我很少回家，对大嫂的付出也选择性遗忘。毕业后，我在城里开了服装店，生意越做越大，渐渐地，就更少回那个穷山沟了。。。。。。
93年的时候，大哥因病去世了。那时候我正忙着做生意，只是匆匆回去奔了丧。村里人都说大嫂克夫，二嫂逢人就说：“这个寡妇，是个扫把星。”大嫂就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那时候已经嫁人了，有了自己的小家。丈夫在机械厂上班，儿子也很懂事，日子过得有声有色。每次大嫂寄来的腊肉和咸菜，我都嫌弃不新鲜，直接扔掉了。电话也是能不接就不接，总觉得大嫂太过土气，配不上我现在的身份。
二哥一家更过分，趁着我不在家，多次找大嫂的麻烦。有一次，他们要卖掉老宅，大嫂硬是跪在门槛上，求他们行行好：“这是老人家留下的房子啊，怎么能卖呢？”
我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只当是大嫂在无理取闹。毕竟，在我眼里，她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妇女。直到前年，我查出胃癌晚期，一切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丈夫知道我得了癌症后，借口厂里有事，带着儿子搬走了。朋友们也都躲着我，生怕我找他们借钱。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觉得这辈子怎么这么悲催。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有人喊：“淑梅！”
那熟悉的声音让我一颤，转头一看，是大嫂！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的皱纹像地里的沟垄一样深，但是那双眼睛，还是和当年一样慈祥。
“大嫂。。。。。。”我喊出这两个字，突然觉得特别惭愧。
大嫂走到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那布包已经泛黄了，但是叠得整整齐齐。她把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本存折。
“这是。。。。。。”我疑惑地看着她。
“这是给你攒的救命钱。”大嫂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从你六岁那年给你压岁钱开始，我就开始存钱了。每个月存五块，雷打不动。”
我翻开存折，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每月的存款。三十年，从未间断！我的手开始发抖，泪水模糊了双眼。
“大嫂，你。。。。。。”我说不出话来。
“傻孩子，你是不知道，你大哥临走的时候，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大嫂擦了擦眼泪，“我也不知道这钱够不够，但是我知道，这是咱们最后的希望了。”
就在那一刻，我看见存折夹层里还有一张纸，抽出来一看，是医院的献血证明。原来，这些年大嫂一直在卖血，就为了给我存这个钱。。。。。。
我再也忍不住，扑到大嫂怀里放声大哭。这些年，我嫌她没文化，嫌她土气，可是她却一直把我放在心上。那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寒冷的腊月，回到了那个收到五块钱压岁钱的夜晚。
“大嫂，对不起。。。。。。”我哽咽着说。
大嫂抱着我，就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傻孩子，说这些做什么？你是我的妹妹，是我的亲闺女啊！”
我翻开存折，后面还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淑梅，这钱是姐这些年攒的，你要是有个三灾两病的，千万别客气。姐就你这么个妹妹，你要是有个好歹，姐这心里可过不去。。。。。。”
字迹歪歪扭扭，可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戳在我心上。原来，大嫂早就料到我可能会有困难的时候，她一直在默默准备着。想到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我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这些年，我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强，嫌弃老家，嫌弃亲人。”我抹着眼泪说，“可现在我明白了，我连你的脚后跟都比不上。”
大嫂笑了：“你呀，就是书读多了，心眼反倒小了。人活这一辈子，钱没了可以再挣，但是亲情没了，那可就真没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我靠在大嫂的怀里，闻着她身上的气味，还是那么熟悉，像是晒过太阳的棉布味道，混着一点咸菜的香。这味道让我想起了儿时的家，想起了那个永远温暖的怀抱。
“姐，你知道吗？”我说，“你给我的那个布书包，我一直留着。”
“是吗？”大嫂惊讶地说，“那都多少年了，你还留着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的病情也在慢慢好转。大嫂天天守在我身边，像当年照顾大哥那样照顾我。我躺在病床上，常常想起那些被我忘记的往事。
记得那年我上初中，下雨天要走两里路去学校。大嫂心疼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给我煮面条。有一次我发烧了，她背着我去医院，那时候她自己的腿都肿得老高。
”大嫂，你说你图个啥？“我问她。
她笑着说：”傻孩子，这话说的。你是我的亲闺女，还用图啥？“
是啊，她从来没有图过什么。这些年，她不是我的大嫂，她就是我的亲娘啊！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前几天，二哥来医院看我，看到大嫂还在照顾我，他愣住了。
”这么些年，我总觉得大嫂心眼多。“二哥红着眼圈说，”现在我明白了，是我们亏欠她太多。“
大嫂听了，只是笑笑：”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啥？“
就在昨天，我的丈夫也来了。他看到病房里整整齐齐，地上一尘不染，大嫂正在削苹果。他站在门口，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秀兰姐。。。。。。“他低着头喊了一声。
大嫂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削她的苹果。倒是我开口了：”你回去吧，我有大嫂就够了。"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特别踏实。是啊，我还有大嫂，我还有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亲人。
人们常说，你永远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爱你的人，直到你遇到困难的时候。可我却要说，即使你遇到困难的时候，也未必能认出谁是真正爱你的人。
就像我，用了整整三十年，才读懂那五块钱压岁钱里藏着的深情。
亲情，原来就是这样悄无声息的付出，是不求回报的等待，是生死相依的牵挂。
大嫂说得对：人这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才是福气。而最大的福气，莫过于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