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了一个直播间鉴宝，连到一个诈骗犯。
她拿出一颗白色的石头，说鉴别得准了就把这个宝石送给我。
评论区炸锅了，都劝我不要上当，还说那个看着就是随处捡的白石头。
可我知道，那其实是我的头盖骨磨成的珠子。
1.
立秋之后，这气温一下子就降下来了。我一向是怕冷的，值夜班时在护士服里添了件毛衣还是瑟瑟发抖。
从病房里查房过来的同事笑我，“胡小蝶，你既然这么怕冷为什么还要从海南调到长沙。”
随口敷衍了她一句，喜欢长沙。
其实我也是为了躲一个人，跟所有俗套的剧情一样，我就在网上看原配直播捉三。
结果吃瓜吃到我自己身上，被捉的是我的老公，那衣衫半开着的可不就是我那个事业有成的表妹吗？
好家伙，跟我不是说加班跟客户谈生意吗？
这生意都谈到酒店上去了，真的是讽刺至极。
这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邻居们指指点点，那所谓的老公，哦不，很快就会是前夫了。
他倒是大张旗鼓毫不避讳地跟表妹出双入对，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好像出轨的不是他，是我一样。
我妈劝我忍忍就好，二婚女人以后不好嫁出去。
可我偏不，拿着出轨的证据就将他们两个告上法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孩子。不然抚养权要是到了前夫手里，还不知道那孩子会糟践成什么样。
可是我低估了人心，后来我被这一对野鸳鸯开车撞死，两个人戴着手套伪造车祸现场，之后将我埋在了深山老林。
这一对野鸳鸯还假惺惺地去警局报案，说我失踪了。
“妈，小蝶肯定是太爱我了，所以才会想不开。”
瞧瞧眼前这个笑容恶心的男人，给你脸了，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们两个在葬礼上还盘算着怎么花我的遗产，那个一心维护我前夫的妈也被气得半死。
2.
可我不知道在我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我希望他们两个不得好死。
重活一世，当前夫搂着我要拍结婚证件照的时候，我推开了那个令我作呕的男人。
跟我结婚不过是为了我们家的那块地皮，也难为他这么会演戏，还装什么爱我的深情人设。
当我推开的那一下，他明显顿了一下，上一世我是动不动就喜欢挽着他的胳膊的。现在我连他碰我一下都觉得恶心，眼里藏不住都是对他的厌恶。
“老婆，你是怎么了?是不是你觉得我今天的安排太匆促了？我这不是想早点把你娶到手嘛。”
呵呵，上一世就是信了你，爱惨了你，所以才落得个曝尸荒野的下场。
说什么都是真心爱我不为钱财，要是不忠就签下婚前协议净身出户的鬼话。
在我签下婚前协议的时候，故意换了文件骗我签名，其实在认识我之前就跟表妹在一起了是吗？
杀人骗保，你们俩真是“珠联璧合”！
3.
从回忆中缓过神来，我只是丢了一句：于淮镇，我们还是分开吧。
他像是慌得不行，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一直在打电话打得不停，试图在挽留我。
我直接拉黑了他，这种人还有什么值得原谅的。
刚结婚领完证的时候，两人感情很好，我几乎是恨不得随时随地都要撒狗粮发圈，再配上我自认为最优美的文案配图然后发送。
可后来的日子里，他们之间渐渐感情淡了，我打给于怀镇的电话永远都是在忙碌中，被柴米油盐磨灭了往日的热情。
可在我生病时得到的却是于淮镇的一碗煮得焦黑的白粥和永远做不完的家务，听从她的建议我辞去工作安心在家做起了家庭主妇。
原因是他觉得家里有他一个人赚钱就够了，他不喜欢我抛头露面地跟别的异性谈笑风生。
这天又因为房子的事大吵了一架，他气愤到不行，见到我又忍不住哭，不由得就更烦躁了。
“哭哭哭，你除了哭还会什么？胡大小姐！把你的眼泪都给老子咽回去。你他妈就别再我眼前玩这套！”
“听见了没有！”他朝着我大声吼道。
最后，我还是示弱了，用手机打了一连串的文字。
“淮镇，我们和好吧。”
纵使我卑微如斯，手机屏幕上他连一个字都不肯回我的，当真是狠心。
4.
即使我把他拉黑，他还是用别人的手机给我打电话发消息。
说的无非就是那些觉得离了我不行，他错了之类的话，还发过来一条他在卫生间哭得痛哭流涕的视频。
你这是离了我不行？是离了钱不行吧，发过来也不注意细节，镜子的倒影都映出来我那个精于算计的表妹在那偷笑你这精湛的演技呢。
“于淮镇，你再给我发骚扰信息过来当心我报警！”
夜深了，我坐在窗口望着外头光秃秃的树，医院门口路灯的昏黄光影投射在玻璃上有种朦胧的美。
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偶有病人病痛的呻吟，黑暗裹挟孤独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我，我越想逃离那些讨厌的人和事就像泉水般涌现。
“胡护士，你也会像我一样经常头痛吗？喏，吃点甜的你的头就不疼了。”
江休白是我的病患，患有偏执型精神障碍。据说还是某个上市总裁的儿子，曾经也是人中翘楚。
如今竟然是个爱吃糖的小孩子心性，特护食。
“小白，快回病房，当心被院长发现了。”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忙用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指，他就从自己病号服口袋里拿出一大把奶糖塞进我手里。
然后就撒丫子跑了，奇怪的是我很少看见他失控的样子，据说他发脾气的时候会红着眼乱摔东西。
他老是喜欢拿一本画画的本子在上面画画，每次见到我都会藏着掖着不让人看。
已经吓跑了12名护士，他是整层楼出了名的难搞。
而我这个新来的，是第13名了。
等我拿着药到他的病房时，小李她们还在护士站打赌看我还能坚持多久。
第一次见面，他穿着蓝色病号服坐在窗前拿着手机打游戏，丝毫没有要理我的意思。
我像教小孩的语气一样指着自己胸牌说：“我叫胡小蝶，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责任护士了，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他这才肯抬起头看我，“我叫江休白，我现在就有一个问题。”
废话，你这14号床出了名的，我能不记住你的名字？
说实话，乍一看这江休白眉清目秀，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清亮亮的，会勾人。心里不由得感慨不愧是毕业于国内一流的高材生，这么年轻帅气居然会有精神病。
“什么问题，你说。”
“你看我这么久，你是不是喜欢我，胡~小~蝶。”
“好了，你该吃药打针了。”
“小蝴蝶，你是不是在谋杀我？下针比12号小宋疼多了。”
这人不光腹黑喜欢捉弄人，还总是嚷嚷着要娶我回去。
5.
这不，他又不老实坐在窗台上画画了，还开着窗。我白了一眼，双手插兜训他：“小白，你给我下来，你信不信我给你多扎几针！你看看有哪个精神.....”
忽然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小白向来是个心思敏感的，我连忙递话给自己找补。
“精神头像你这么活泛的，听话行吗？对不起，小白我.....”他虽然笑着说没关系，可我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悲戚。
小白很好哄的，给他吃点甜的就好了，因为他吃过甜的便觉得心里没有那么苦了。
“唉~你们听说了吗？那14号床他失手杀过人，受害者还是他亲生母亲。”
“不会吧，我看着小胡照顾他下楼散步挺正常的呀。”
“你傻呀，人心隔肚皮更何况他还是个精神病。”护士长看不下去了，就让她们别说了，赶紧去巡房。
“小蝴蝶你怎么了？”
“要不要我把所有的糖都给你，哎~你别哭呀，我最怕你哭了。”
明明他比自己还大两岁，却还是喜欢趁着我不注意将药偷偷倒掉，跑到楼下把花坛里的花全霍霍完了。
只为给我找到一朵最大最艳的花，责骂的话到嘴边却咽了下来，我接过他的花。
心上却像被羽毛温柔拂过，有点小治愈。
关于他杀过人这件事，我一直都很想问他这事是不是真的。
可每次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
有时候病人很多，我也忙得顾不上他。他会跑到护士站找我，还会假装病发，把我吓得半死。
中秋节那天，我忙了整整一天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江休白不停频繁地按着护士铃。我以为他是出什么事了，结果这厮居然好好的坐在床上还冲我笑。
“小白，我今天很忙的。能不能别这么胡闹了？”
“小蝴蝶，中秋节快乐！”献宝一样地从背后拿出一个月饼，还是我最讨厌的五仁馅的。
我接过他手上的月饼，不经意间碰到他微凉的手，蓦然又想起护士站那些关于他的谣言。
抬头间又看见窗外倾泻下来的月光，如水一样就像是在他身上镀了一层轻柔的光。
“小白，你是不是失手......”
我刚想说出什么，却被前夫哥于淮镇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冲进病房给打断，他这次直接双膝跪地说自己错了。
“这里还有病人需要休息，出去说。”
可我没有注意到的是小白已经眼神阴鸷地看着我俩，我松开于淮镇紧紧抓住我不放的手。
他在画本上用笔狠狠的乱划了几笔，似乎在宣泄内心中某种情绪。
“于淮镇，你有必要这么阴魂不散地缠着我吗？我工作换地方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俩已经不可能了！”我把花甩到他的身上，这次不管他说什么样的鬼话我都不会再相信了。
“小蝶，你听我说，是我不对有时候冷落了你。你放心我跟灿灿都是逢场作戏都只是玩玩而已。是她勾引的我，对！你妈妈还告诉我你现在的工作地点，她是希望我们俩能好好的。”
“你别演戏了，我知道你们俩打得什么心思，她已经怀孕了是你孩子，你这跟我演有意思吗？”
其实我不知道表妹什么时候怀孕，上一世我刚结婚不久，她就给我秀出宝宝的B超照片，说这是她和男票的爱情结晶。
其实从那时候这两人苗头就不对了，可我当时恋爱脑，被眼前所谓的幸福冲昏了头脑。
亏我还傻呵呵地真心祝福她，帮她买婴儿用品，还给未出世的孩子打了个平安锁送给她。
6.
于淮镇听见我说的这话，他已经开始直冒冷汗了，那我要不要告诉他其实表妹腹中里的孩子并不是他的呢？要是说出来肯定对他打击很大吧。
亏他苦心经营谋划了这么久，到最后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你要想想清楚，我们已经没可能了，至少你是表妹腹中孩子的父亲。若你还是跟我纠缠不清，孩子就得跟别人姓了。”
“你知道我和她的事？”
“你觉得她发来的这些照片，我会看不出这牵她的手不是你吗？”我还特意将照片放大给他。
“蠢女人。”
他看我软硬不吃，恼羞成怒下就想霸王硬上弓逼我就范，我原以为自己可以逃得过的。
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看你这下还有什么话好说，不是不想跟我吗？那就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你不嫁也得嫁了！”于淮镇这得逞了的笑容真是恶心，我当初怎么瞎了眼看上这么个人！
“于淮镇，你疯了！这是在犯法你知道吗？”没想到江休白一个健步冲上来拉开了压在我上边的于淮镇。
然后就是他单方面的碾压于淮镇，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小白好像疯了一样。他表情凶狠眼圈开始泛红，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会把人打死的。
虽然我对于淮镇恨之入骨，但我不希望小白为我染上人命官司。
最后于淮镇捂着伤口灰溜溜地跑了，但是我明白他这种人没弄到钱绝对不会罢休。
江休白蹲在我面前，看了看我被撕坏了的衣服，连忙把他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落在身侧的手紧握着，指节发白，眼角闪过一丝恨意。
“冷吗？”
“不冷，有你的衣服在。”
“小白，刚刚你为什么会突然冲过来打他？”
“他坏，打女人。跟老爸一样，所以我要保护你。”
“所以小白，你记得妈妈是怎么死的吗？”听到这句话，他就怔住了接着开始戴着耳机开始在纸上画画。
看来还不是问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的病情反复无常最近药的剂量越来越重了。每次后半夜值班醒来总是能发现身上多了件外套。
我会怪他又偷偷跑出来，但是一摸到外套心下就一阵暖意，不觉得笑出来。
又想起前天那个实习护士珊珊的一句话：“这个14号床的真是讨人喜欢，要是没有病的话我就追他做我的男朋友了。”
我叹了口气，想着上次还没有好好谢过他救我，拿上他最喜欢的泡脚凤爪和可乐进了病房。悄声推门进去发现小白已经睡了，他又睡觉不老实把被子踢开了。
我蹑手蹑脚地替他把被角掖好，没想到他一个翻身就把我的手压在肩膀下。我怕吵醒他扰了好梦，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直到手指发麻。
这时他突然就睁开眼了，我顺势将手抽回来了。
“小蝴蝶，真是你呀，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他这一脸坏笑让我猜到刚刚肯定是故意的。
“我后天就要出院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看在我快要走了的份上。”江休白一脸讨好加装可怜，我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了想着他是病人。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江休白一脸的讨好和装可怜。
“你可以的，我就占用你一点时间，龚医生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
我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点点头应下，只是我看见了表妹最近发的朋友圈。
看样子他已经把她给哄好了，还是用老三套：项链、玫瑰花、一桌家常菜。
还不忘打通电话嘲讽我，连个男人都留不住。
“果然于哥哥还是喜欢我这样的，当时你要跟她吃饭，我就说了一句肚子疼他就来了。好暖男，可惜你没有。”
“那就留给你吧，你还真是喜欢要我挑剩下的。”
“你.....你一定会后悔跟我说出这句话的。”
他说出那个请求，我就后悔了，一时间我也看不出他说的话是真是假。要是我帮他逃出院了会不会被发现？
“不行，你病情好不容易稳定一阵，万一出事了不好，我得对你负责。”
“你确定要对我负责？你想负的是哪种责呀~”他此刻仿佛心情很好，卧蚕轻鼓笑容轻浅，露出两颗洁白圆润的小虎牙。
江休白脸上讨好的笑渐渐变成乞求，“真的对我挺重要的，胡护士你人最好了。”
他这次终于叫我胡护士了，心里还是有些开心。内心挣扎了很久还是同意带他出去了，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他说能闻见自由的空气，终于可以出来好好放松一下了。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再见你了，你能陪我去看场电影吗？”
片子是以前的老片子《泰坦尼克号》，第一次是和他一起看的，为杰克和露丝之间的生离死别的爱情有所触动，我哭得不行而他却靠在我的肩膀上呼呼大睡。
可我看看坐在我旁边的江休白，他看得很认真。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视线，在我掌心画了个心型图案。
看完电影两个人还吃了一顿关东煮，江休白或许是受到了电影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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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些事情他都是第一次做，也是最后一次了。
情绪多变他忽然就变得伤感起来，我只顾着埋头吃鱼丸不知道该要如何接话，这是我至今为止听过最难受的话了。
送他回了病房后，我决定还要给他买一次关东煮，这样就不是最后一次吃了。
7.
等我买好关东煮的时候，我妈突然拿着包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不停地用包来打我，一边打还一边骂。
“你到底还要我操心多久？小于人挺不错的，你爸生病住院了他鞍前马后地打点，别人还在问儿媳妇在哪？而你呢，是个自私透顶的女儿只顾自己逍遥快活，还跟一个杀过人的精神病在一起！”
“你大好的青春干嘛要浪费在一个神经病身上，你有病吧！胡小蝶。我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给我添堵的，你能省点心吗？有点自己的主见行吗？”
从小到大我的一切都是我妈给我安排的，上学期间不能早恋迟到早退，就算是感冒发烧了也得轻伤不下火线。打着一切为我好的幌子把我大学志愿改成了离家最近的卫校，说是就业前景不错离家近也方便照顾我。
于淮镇更是在我妈生日宴席上盛装出席表演了弹钢琴，主打的就是一个意外邂逅。
后来才知道这是被我妈给算计了，就纯纯起了拿捏住我的心思。
不知道于淮镇跟我妈下了什么降头，宁愿对一个合谋表妹骗保杀我的人深信不疑，也不肯听我说半句话。一直揪着我不放，我被拽的晃来晃去，直到护士长把我叫走。
关东煮里的汤已经被食材吸干了，就如同我荒芜的心一样遍地长草。
可江休白还是吃得很开心，突然他放下筷子用很平静的表情对我说：“需要我把那些人都杀了吗？”
“小白，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是吧。”
“对呀就是想逗逗你。”
从那以后他出院了，我也鲜少听见他的消息了。
我妈还是用电话不停地轮番轰炸我，劝和不劝分的那种。
“你都这把年纪了，小于够好的了，年轻有为会心疼人。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精神病？我告诉你别让自己陷得太深，不然到时候痛苦的还是你。”
“那他要是和我表妹联合起来骗保，把我杀了扔到深山里，你就满意了吗？”这话一出来我妈在电话那头已经不出声挂了，可这话一说出来我就后悔。
害怕结局就像多诺米骨牌一样，因为我的一些改变就将世界线全部打乱，甚至会刻意抹灭掉一些人的存在。
现在我脑子里想的居然全是他？
我不想做任何解释，却是骗不了自己，我妈看出来了，连其他护士都看出来了。那江休白呢？
8.
后来保洁阿姨李婶收拾出病房的时候发现床底下还有东西，我一眼就认出是他每天吃药前喜欢画画的本子。
他是故意留在这里，意思是想让我看到吗？打开画本，里面全是画的我穿着护士服在窗前偷偷哭，有的是我在帮他量血压，还有的是我在楼下跟他一起散步，还有的是我在护士站打盹......
“还有这个。”李婶拿出江休白的药盒给我就走了，我打开一看却是病房门口写着我名字的护士牌。他似乎看过很多遍了，泛黄的纸都变得皱巴巴的。
我忽然想起在他出院前的那个晚上在护士站打盹的时候，迷迷糊糊间看见一个像极了小白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我当时还以为是哪个身形跟小白很像的人。
他是凌晨四点过来的，看着我趴在桌上打盹，好几次都想把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他站了很久，直到护士铃想起他才迅速走了。
小李在看过监控后口述给我听的，说着就把视频发给我，反反复复地看着他缩回去的手，眼泪落得无声无息。
他一直在努力追赶这我的脚步，明明只要我一回头就可以看见。可是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过一次，哪怕只有一次。
这是他在走之前，用画画的方式将自己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深埋在心里。
等我翻到画本最后几页时，完整记录了我出车祸的详细时间，还有我尸骨重现于世的时间。
然后他把自己的所有的计划都画在了上面。
末尾写了一段小字，小蝴蝶，其实我没有杀过人。可是不能让那些伤害你的人再次将你的翅膀折去，我走了。好可惜这是最后一次再陪你看电影了。
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他再错下去了，为那两个野鸳鸯进局子更不值得。
他们不配让小白动手，等我赶到的时候于淮镇和表妹已经被捆的严严实实得丢在干草堆上。
小白手里提着一大瓶柴油正打算泼到他们身上，空旷的树林里，我与他无声地对视。
“小蝶你来了呀，你看看这两个人当初伤你那么深，现在我只要甩钱给他们，他们立马屁颠屁颠地就跑过来了。你说我要怎么折磨他们呢？是用刀还是用火烧？”
来到这林子里的时候，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因为这是杀我的案发地，出车祸没有把我撞死，他们是生生将我往活埋了窒息而死的。
来这儿的熟悉感让我有些害怕，我做梦都想逃出这片林子。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很怕一句话说错就让小白发病，小白经常会经历一定程度的情绪困扰，如易怒、愤怒和怨恨。在极端情况下，他可能会对那些他认为会威胁或伤害自己的人采取暴力行动。
于淮镇看到我就像是点了炮仗一样，说当初说要结婚的是我现在说取消的也是我，说他出轨也是我自找的。
早知道当初他就该生米煮成熟饭，就不会叫这个精神病搞他了。
于淮镇的声音越来越大，说自己确是是贪图我们家那块地皮，但是罪不至死。觉得我是个有手段的，利用一个精神病来犯案我就可以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告诉你，我们俩要是死了，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于淮镇，你跟个精神病在这说什么，先保住我肚子里的孩子行吗？”
表妹恨死了于淮镇，都这时候还在想那些事，接着两个人就气了内讧吵起来了。
“小白不是精神病，你们俩都给我闭嘴!”没有想到我也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此时的江休白情绪像是恢复了一些，他把柴油丢了跑过来安慰我。
“你怎么生气了，生气了不好会长皱纹的。”
“我们回家好不好，不要再理会这些人和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一直以来他看我的眼神都隐忍到了极致。他丢了把刀就让这两个人自己解开绳索，我准备带江休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没想到于淮镇直接拿刀直直地朝我们这个方向冲过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挡在了我面前。小白被捅了，那表妹已经见这种情况不对早就跑了。
于淮镇看到血就丢了刀愣在原地，他嘴里一直嘟囔着：“我杀人了！我居然杀掉一个精神病！”然后拿着手上的刀又突然意识什么，看着满身是血的江休白，他整个人像滩烂泥倒在地上。
“小蝴蝶，希望下辈子我能长命百岁，早点遇见你。”
他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蹭了蹭我的脸。
我笑着笑着就哭了，接着耳边就响起来了救护车和警笛的声音，于淮镇也以故意杀人罪进了局子。表妹没有嫁给那个隐藏了很久的男朋友，据说嫁了个很有钱的豪门太太。
不过老头喜欢打人，看到她生出来的是个女孩就更变本加厉了，只是她的朋友圈总是珠宝和包包之类的。
她过得有多好，个中缘由也只要她晓得。
我早该知道的，那天看电影时的表情那么落寞，原以为他是被剧情所触动。
原来他早就开始准备一场无声的告别了。
可惜他伪装得太好，而我明白得太晚了。
10.
其实那些日子我也一直在苦恼，看着14号床已经住进了新的病人，病人来来去去，又忍不住想要哭，因为我跟江休白是不会再有交集了。
在值夜班的时候我也不打盹了，望着长长的走廊出神，真希望他能从黑暗中走出来笑着给我糖吃。
可惜不会了.....
“小胡，那14号床太难伺候了，要不你去，我请你吃一个月的火锅怎么样？”
“得了吧，我可不想吃得上火一嘴泡，好吧我这次就帮帮你。”
等我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他削了一个苹果嬉皮笑脸地跟我开玩笑，就像当初对我一样。
相顾只无言，分别却思念。
见我还有些发愣，他又忍不出出声。
“是不是想我了？小~蝴~蝶。”
我一进门他的眼眸赫然亮了起来，专注着看着我。
“还好那家伙的刀没刺进要害，不然我就真的只能下辈子再见到你了。”
“行了，你好好给我躺着。”现在的江休白看着比平日乖巧多了，倒也不怎么吵闹，还是和平时一样会碎碎念，问我他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他很清楚，因为这是离他很喜欢的女孩最近的一次。
他阖了阖眼，忍住心里的酸涩感，略微沙哑的嗓音带着轻颤：“我只是很想你。”
他说跟疯了的于淮镇说：不是我疯了，是你疯了。你对小蝴蝶如敝帚，对我却是珍宝。
我做事从来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我情不情愿。
为了你，我愿意重新相信这个世界。
小蝴蝶，要不要重新跟我一起去吃一次关东煮，上一次的味道真的是太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