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载之前,我前往一座山村踏青郊游。彼时正值暮春时节,微风轻拂,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与野花的清香。
此地乃是一座拥有数百年历史的古老村落,周围青山环绕,山峦之上绿树成荫,如烟如雾。进村的小路蜿蜒曲折,路旁不知名的野草在风中摇曳生姿,似在欢迎远客的到来。
村子里人烟颇为稀少,风景却古朴典雅,韵味悠长,令我心生喜爱。我独自一人穿梭于其间,只见那小桥横跨溪流之上,桥下溪水潺潺流淌,清澈见底,水面上偶尔泛起几圈涟漪,那是小鱼在水底嬉戏所致。
石桥与木屋相互映衬,木屋的墙壁爬满了岁月斑驳的藤蔓,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黄狗在屋前悠闲地晒着太阳,时而伸个懒腰,时而摇摇尾巴。
鸡鸭闲行于巷陌之间,觅食踱步,怡然自得,一片安然祥和的岁月静好之景。 行至古村尽头,我瞧见一块陈旧的木牌,其上写着:此去天真观 500 米。
木牌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我心中暗忖,哦,仅五百米之遥,这天真观之名颇具意境,想必定是一座不错的道观。这般古老村落中的道观,着实不容错过。
于是,我依循着木牌的指引一路前行。道路两旁是齐腰高的草丛,草丛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各色小花,蝴蝶在花丛间翩翩起舞。
果不其然,行出五百米后,在几株松树之下,一座小巧的道观映入眼帘。那几株松树高大挺拔,松针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金光。
道观的匾额之上题着“天真观”三字。道观看上去颇具年头,显得颇为陈旧。十几级石头台阶蜿蜒而上,台阶缝隙间生长着几株嫩绿的小草,顽强地展示着生命的活力。
一扇洞门敞开着,松树的阴影洒落在古墙上,斑驳陆离,加之一阵蝉鸣传来,愈发衬出此处的清幽静谧。那蝉鸣在寂静的道观周围回荡,似是自然奏响的禅音。
恰如诗中所云:青石阶上存道气,旧壁松荫显悟痕。 我步入观内,只见其中亦是古色古香。庭院中铺着古老的方砖,砖缝间青苔蔓延。
所供奉的道家天尊像,亦显岁月痕迹。我于观内逐一礼拜,而后行至一座侧殿。殿内供奉着形形色色的太岁将军,形态各异,我便逐一细细端详。
待走到属于我自己的太岁将军像前,正欲礼拜之时,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拜太岁抽签不,解签八块钱。” 我回首望去,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道士正坐于我身后。其桌上摆放着抽签的签筒,还有一本《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此时,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经书上,尘埃在光线中缓缓飞舞。 我见状,心中暗自思忖,这老道士怕是为了赚钱行骗之人,于是有意刁难他:“老道长,您这道观里香火如此稀少,您还收取这般高价啊。”
他却笑着回应道:“世间香火,本就时旺时淡。我这八块钱,旺时是八块,不旺时亦是八块,绝无欺瞒之意。” 我说道:“您说不欺人,我倒要问问您,您看的这本经书,究竟讲了些什么内容?”
他答道:“这本经书,所讲无非是修道之理,并无特别之处。” 我质疑道:“修道之理都不特别,还有何者特别?您且说说,修道修道,究竟何为道?”
他微笑着说:“道不可言啊。” 我不屑地说:“您若是不懂便直说不懂,何必推说‘道不可言’。” 他缓缓说道:“今日你来到这观中,与我得以相见,我们在此闲聊,此即为道啊。”
我放声大笑:“无稽之谈,这怎会是道?” 他耐心解释道:“你我本素不相识,你的行迹与我的行迹,于此交汇,若非道之使然,实难实现啊。” 我思索片刻后说道:“如此说来,倒也有些道理。只是,这般偶然之事,是否为命中注定的安排呢?”
他娓娓道来:“一切之偶然,一旦发生,亦可谓之注定。所谓注定,便是已然发生之事。故而过去之一切,皆可称之为注定。未来之一切,亦必将发生,所以亦被人视作注定。
因此有人言,世间一切,皆为注定。然此注定,并非有某物刻意为之安排,并无什么事物如此清闲,去安排世间万物。” “道,不过是呈现万物之变化,而非安排万物。吾等以凡俗之心揣度道意,以为上天有所安排,实乃误解。故而太上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人的祸福并无定数,全然是人自身所致。你说是注定也罢,偶然也好,实则人自身能够主宰。是否主宰,全在于其自身。若人只是迷信上天安排注定,那便永远无法成为自身命运之主人。” “因此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道,便是如此奇妙,以无形孕育有形,以无情衍生有情,以无名演化万名,其精妙之处,便在于此无上之境。
因无,方能生有,此即所谓无中生有。” 我追问道:“何为无中生有呢?” 他举例说明:“譬如今日你未到来之前,我于这殿内午睡,此处寂静无声,此便相当于无。你前来之后,我与你于此交谈,便是有。
此有,实则从无中而生。故而吾等只需慢慢洞悉此有之所现,便可知晓所有之有,皆可归于无。” “有,乃是各类变化之聚合与离散,实则一种离散亦代表着另一种聚合。所谓变化,便是聚散之更迭,亦为阴阳之交替。人若迷失于变化之表象,必定昏沉迷茫,糊里糊涂。
因那表象之变化,内在极为复杂,吾等实难透彻明了。譬如降雨,吾等仅见雨水坠落,却不知其曾为雨云,因气温之变而化为雨水。” “此乃天地之妙,亦可谓之道妙。
吾等修道,实则便是要洞悉此妙之本质。切不可被妙之表象所束缚,而忘却其本质。吾等需牢牢坚守其本质,只要守得住,那千变万化之奇妙无穷,亦无法将你羁绊围困。”
“故而你看我桌上这本经书,其上所写甚善,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
人无法清静,被变化之表象所困,乃是因欲望与意识之妄动干扰了元神之清静本质。若能遣其欲,即随顺欲望而不与之纠葛,澄净自心意识而不与之缠绕,那么,你的欲望与心意识,自会回归清静,因欲望与心意识亦属变化之妙的表象。
吾等只需守住清静本质,不与表象纠缠即可。此清静法门,亦可谓之无为法门,用现代言语表述便是全然放松与放下。”
“太上老君又言: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唯见於空。他说做不到,是因心意识未得澄清,欲望不能做到随顺。如何澄清随顺呢?
并非刻意压抑、压制、消灭、控制,而是自然澄净,仿若一杯泥沙水,静置片刻,泥沙自会下沉,水便自然清静透亮。欲望亦是如此,可将欲望比作泥沙,你若总是随外缘而动摇,便沙尘俱起,难以平静。只能自然随顺,此即谓之遣。
遣便是看着它折腾而后远离,如此观望许久,它便不再折腾。仿若孩童耍赖躺于地上,母亲既不搀扶、亦不哄劝、更不责骂,只是站于一旁静观其变,片刻之后,孩童自觉无趣,便起身乖乖跟随母亲而去。” “能做到这般的,需内观其心。
何谓内观其心?便是观察知晓自己的心意识。观,便是注视、看住,明察秋毫而无遗漏。如此修行下去,便能达到心无其心之境,即无所观之对象,观者、所观、被观,皆于刹那间毫无意义。外观其形,远观其物,亦是观察世间万物及其变化,同样只需自然观察知晓即可。
久而久之,便能形无其形,即不再对事物作具体界定,不会见风便是雨,情绪亦不会随外物之形貌变化而波动。换言之,便是不被形象之美丑、好坏、善恶所困。三者既悟,唯见於空。待此时这些观照之功夫娴熟,亦能自然而然地遣其欲、澄其心,便能契入道之空性。”
“此等修道之法,亦可谓之真常应物,真常得性。老君云: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如此清静,渐入真道;既入真道,名为得道;虽名得道,实无所得;为化众生,名为得道;能悟之者,可传圣道。
此乃清静道体,常乃万千变化之妙用。一人若悟此真常之理,便明了世界与生命之因缘。以这般状态,去生活、去应对所遇、所见、所闻之一切,并非枯坐暗室、万年不动,而是要和光同尘、应物不疲,方有得性之契机。”
“故而常应常静,岁月久矣,功夫纯熟,机缘自至,方能渐入真道,名为得道。他又言,虽名为得道,实则一无所得。为何?因道本就一无所得、一无所有。
因此我方才回应你说,道不可言啊。因一无所得,又有何可言?我说了这诸多言语,亦不过是为赚你八块钱罢了,哈哈哈哈。” 我听闻至此,仿若灵魂历经一场洗礼,情不自禁地掏出钱包,取出八块钱递予道长。 (本文为故事,请勿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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