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先说说吃饭前的事。
三叔宿舍是八人间,里边有个年龄最大的,头发很长且有半数白发,跟他来的是个妇人,旁边还有俩孩子,这俩孩子比我都大,一男一女瞪着眼睛看我们。我三叔不知道对方身份,他嘿嘿傻笑,还是对方会来事,从衣服兜里拿出一包香烟,我认识烟标是“先锋桥”,那是我们邻县临清县的烟,烟八分钱一包,我买过。
他自我介绍说自己叫徐德亮,没错,就是这个名字,和后来一个相声演员的名字一样,不过这个徐德亮可不是相声演员,后来他是我三叔班里的班长,曾经做到过我老家的法院院长,只是他因为年龄太大,退休比较早。
三叔点头哈腰也不知道该说啥,徐德亮很热情,介绍说去食堂吃饭要领餐券,家属可以根据人数领,不过最多能领三张。他指点三叔去刚才报名处那边领了。
当时宿舍里还有两个人,不过只是打了招呼,并没怎么说话。那俩人年龄也不小了,虽然比不上徐德亮,但也比我三叔大出很多,可他们穿着一看就很干净,应该是城里人,其中有个手里有个很特殊的东西,形状有点像是我老家的砖头,它竟然能发出声音,但又不是我见过的收音机,后来才知道这叫录音机,也正是这个录音机,造成了宿舍里一件大案,导致某个大学生被开除,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三叔去领了餐券后带着我们去食堂吃饭,不得不说,这顿饭让我们在各自的领域中吹了近一年,我在小学同学中聊我在省城吃过饭,我爷爷说他喝了味道最美的汤,插一句,在我老家管面条叫“汤”,而司机黑球子就差在村里大喇叭上说他吃白面馍馍的事了,他吃了七个馍馍。
山东大学的食堂分成三个,都是平房,今天因为接待学生报到的原因,所以就和农村的流水席一样不散活,凑足八个人就上菜,食堂里有几十张木方桌,是八人桌,不过没有椅子、板凳,大家都是站着用餐,而且根据餐券发筷子,每个人发俩碗,一大一小。我没想到自己虽然小,竟然也享受一样的待遇。
我们四个人和另外不知道是学生,还是家属的四个人凑成了一桌,见人员齐了,马上就有人上饭,一筐子白面馍馍,还有一筐子玉米饼子,此外居然还有一盆煮红薯,此外在旁边还有一盆米饭,好几个操南方口音的人过去,我们几个也想尝尝,但不敢,不过有白面馍馍就很好了。
我爷爷抱怨,怎么刚给馍馍,不给咸菜啊,给个黄瓜把也好啊!
我们这一桌上的其他几个人有笑的:“叔,你等着,怎么能没菜,你看看别的桌子上。”
我们都侧脸看别的桌子,果然有炒白菜,居然还有炒鸡蛋,最诱人就是有肉菜,我不懂,我爷爷喊道:“那是红烧肉,哎呀,这大学要这样吃法还不得吃穷啊。”
拖拉机司机黑球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等上菜,左手抓一个馍馍,右手一个馍馍就开始吃,等到上菜时他已经放到肚子里三个馍馍了。
我最喜欢吃炒鸡蛋,抓着馍馍掰开夹了鸡蛋就吃,真和饿死鬼变成得一样,我三叔则一脸幸福:"爹,您多吃点!"
我们吃了有十几分钟,我的小肚子已经长得咕咕丘丘,但没想到更好吃得来了,厨房大师傅居然给我们这一桌子上端过来一大捧热气腾腾的面条,还放了酱油、醋和油辣椒面,供大家自取;还有一小盆面卤。我爷爷得眼睛瞪得老大:“能随便吃汤?”大师傅哈哈笑:“随便吃!”
我爷爷不再吃馍馍,盛了一碗面条,又浇了面卤,我三叔也学着他得样子捞面条,黑球子傻了,他还想吃,可是有点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