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温爆发,全校上百名学生被送往急诊室。
包括我的女儿。
妻子沈晴是国内唯一的进口药供货商。
她答应在下午将药送到,却杳无音信。
我眼睁睁看着曾经叫我老师的学生成为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我们唯一的女儿也第十次被下达病危通知书。
我颤抖着手拨出沈晴的号码,却是她的初恋赵江接起。
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我厉声质问。
沈晴的声音终于响起:
“你催什么命?他们活不到明天吗?赵江的女儿马上就要住院了!”
不等我解释,她把电话挂断,我流下绝望的眼泪。
可是沈晴,十几个孩子,他们还这么小却连今晚都没活到……
凌晨,医生宣告了我女儿抢救无效去世的消息。
……
1
手术室里第五次打开门,医生疲惫地捏捏眉心。
语气已经从焦急到绝望。
“顾老师,您的女儿已经撑不下去了,医院所有的抗病毒药物我们全都用了,再拿不到进口药,我们也只能表示遗憾。”
我浑身颤抖着扶墙坐下,苍白的嘴唇不断颤抖。
就在五个小时前,这间手术室才推出十几具学生的尸体。
足足三个小时才处理完毕。
那都是曾经亲切叫我顾老师的鲜活的生命啊!
我答应了他们的家长,会让沈晴及时送来进口药,可现在他们不仅死了。
医院甚至没有多余的停尸间给他们用!
新闻上说病毒已经在高温下产生变异,致死率只会更高。
不少还活着的学生又因为伤口感染诱发肾炎,越来越多的医生涌进这间手术室,再也没看见他们出来。
里面的机具检测警报声此起彼伏,我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我身旁的医生死死拧眉,手用力握住我的肩膀。
“你没有时间了!”
说完他快步转身重新走进手术室里。
为我女儿和死神抢命。
我眼睛不停涌出泪水,被我用肮脏到满是灰尘的袖子用力擦掉。
我肿胀不堪的手拿出手机,颤抖着拨出沈晴的号码。
却因为手指肿胀几次按错号码。
脸上满是慌乱。
嘴里说的话更像是在骗自己。
“一定会有药的,她是孩子的妈妈,我的女儿不会死的,不会的……”
可她真的会送药吗?
我已经给她打了上百个电话,她一次也没有接听。
就在我准备冲出去找的时候,手里的电话接通了。
我眼里染上喜色,我们的女儿终于有救了!
但我还没开口,对面却传来赵江的声音。
“晴晴在为我的女儿办理住院,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
我指节用力到发白,气得牙齿都在颤抖,碰撞的声音传到手机另一边。
所以这边上百条鲜活的生命。
比不上他给女儿办理住院?
我气得浑身剧烈抖动,胸腔用力起伏,可还是觉得喘不上气。
我们唯一的女儿还躺在里面急救。
我的妻子,孩子的母亲,却在为了她初恋的女儿忙前忙后!
连送药都没时间!
更可悲的是我现在根本没有生气的资本,只能卑微开口:“你能不能把手机给她,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可对面赵江忽然声音软了下来。
“顾晔哥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女儿生病了,我没想和你抢晴晴!”
沈晴怒骂的声音瞬间响起。
下一秒,电话回到她手上。
“顾晔你发什么疯?阿江女儿病的多严重你是没看见!我要是不拿药过来,那小女孩现在就得死!”
所以,她答应好给这家医院里送来的一车药品。
半路转弯给了赵江那个所谓的女儿?
沈晴啊沈晴,你可真是深情!
我颤抖着嘴唇,满腔的怒火再忍不住。
嘶吼着开口:
“他的女儿就是死了也和我没关系!沈晴你再不拿药过来,女儿就快死了!”
为了他那个所谓的女儿,已经葬送了上百条人命。
我女儿绝对不能出事!
结婚五年,我从来没和沈晴说过一句重话。
她听见的瞬间就炸毛起来。
“你敢跟我这么大声说话?女儿不就是中暑而已,为了吃醋你拉着她配你演戏,我都已经答应了,你还要怎么样?”
“你少拿学校里上百条人命威胁我,真有这么大的事,新闻上早就报了!”
可她不知道,医院里采访的记者也全部中招。
沈晴的声音越来越不耐烦:
“我警告你,注意你的态度!再惹怒我一次,你这辈子也别想拿到药!女儿的抚养权你更是别想!”
2
我们唯一的女儿,没想到竟然有一天成了她眼里我吃醋的工具!
我握紧了拳头,眼里的怒火不断翻腾。
刚准备开口,听筒里似乎传来手术室开门的声音。
赵江声音带着一丝伪装后的轻微颤抖。
“晴晴,女儿没事吧?她是我唯一的依靠了,出点事我也活不下去了。”
“我已经错过了你,现在只能珍惜自己所拥有的……”
声音渐远。
沈晴竟然将手机从耳边拿开,迫不及待地安慰她的初恋。
想起急救室里的女儿,我怒斥出声:
“沈晴,给我药,没有药孩子会死的,你忙你的我自己去取还不行吗?”
你们这对狗男女,我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之前为了给女儿安排医院里的床位,她竟然开口就要求我答应她去陪赵江!
可女儿危在旦夕,我只能同意。
没想到,屈辱的点头依旧没有换来进口药。
我几乎用力到将牙咬碎。
听见我的嘶吼,沈晴话音沉了沉。
“什么拿药,你不就是怕我出轨吗?我都给你说了他女儿生病了,不信你就自己过来看!”
“顾晔,你大方说一句吃醋我还能高看你一眼,现在拿女儿当挡箭牌,怎么,那一百条人命又不用救看?”
“痊愈的这么快?顾晔,我就知道你在演戏,你真是让我恶心!”
说完,她利落挂断电话。
我指甲用力到变形,一圈隐隐渗出血迹。
却感觉不到疼。
沈晴挂断电话后给我发来一个地址。
是一个医院,距离这里十公里。
手术室里机器还在发出警报声。
这地址已经是我最后的希望,我攥紧了手机朝外飞速跑去。
病毒肆意传播,路上已经没有一个行人。
拿到了沈晴现在的地址我才发现,根本打不到车!
脸上不知道是着急的汗还是太阳烘烤的汗。
几天没打理的胡子上,汗水不停滴落。
终于,在我一路小跑赶到医院时,看见了沈晴的身影。
体力耗尽的我看上去比流浪汉还狼狈。
刚走近两步就被沈晴的保镖拦下。
她听见争吵回头,看见我那刻满眼厌弃。
伸手指着亮灯的手术室,拧眉厉声开口:“顾晔,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看看是不是孩子病危了,看看是不是我出轨了!”
我刚伸出准备取药的手僵在半空,唇角扯开传来撕裂的疼。
“你以为我在骗你?”
沈晴用看垃圾的眼神对上我的目光。
“你不是从赵江出现开始,就一直在骗我?”
看着这张我曾经爱到死去活来的脸,天使的面孔却在这一刻露出魔鬼的狰狞。
我不由冷笑出声。
高温刚开始爆发时,女儿首批中暑。
那时我立刻给她打电话,可她正忙着和赵江约会。
我利用之前囤在家里的防暑药品,终于将女儿勉强治愈。
可她约会回来看见女儿活蹦乱跳,立刻对我怒骂出声。
说我无耻,女儿分明没事,我却因为吃醋拿女儿的健康当筹码。
我们的感情似乎从那一刻开始就出现了裂痕。
后来的几次也无一例外。
她以为我在跟她玩狼来了的故事。
可那都是我一次次从死神手下将女儿抢了回来!
面对她的质问,我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必要解释。
女儿还在手术室里等我回去。
我立刻开口,面色冰冷。
“给我药,女儿已经撑不住了。”
沈晴不耐烦地让助理去取药,同时用警惕的目光将我上下打量。
“女儿真的病了?你给她打个视频我看看。”
3
我瞳孔瞬间放大,僵在原地。
“这是你当妈的能说出来的话?沈晴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女儿现在还在手术室里抢救,她竟然以为我在拿女儿的生命争宠!
我忽然气笑出声。
她被我暴躁的语气点燃了怒意。
“你什么态度?你说需要药,我怎么知道你是自己用还是拿出去卖掉!”
“现在这个药市面上有多贵,你不知道?”
我扯开嘴冷笑,看着她的目光一点点冷了下去。
这就是我爱的女人。
这就是孩子的母亲。
见我冷脸, 她眼底闪过慌乱。
“行了,我说了给你就给你,随便你是拿去卖还是救人。”
我嘴唇颤抖起来,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在看地狱的魔鬼。
助理这时将药取来,放到我手里。
可赵江却忽然开口:
“真是羡慕啊,女儿这么小就能这么懂事,知道帮爸爸抢妈妈......”
“可我的女儿到现在还生死未卜。”
他脸上挂着苦笑,语气里满是心酸。
沈晴立刻转头安慰。
“没事的,进口的所有药都会先到我手里,我们一定能救活孩子。”
她伸手挽着赵江的胳膊,眼神是我从没见过的温柔。
两个人站在手术室门前, 般配的就好像天生一对。
我根本没时间心酸,目光落在她的车上。
最后一次开口祈求,眼里已经满是对这段爱情的绝望。
“能不能, 让助理开车送我,女儿已经等不及了。”
沈晴不耐烦地摆摆手。
我刚准备上车,手术室的门却打开了。
医生遗憾地摇摇头。
这句尽力了,我已经听过太多次。
可赵江眼里却忽然闪过一抹得意。
转头看沈晴的时候已经满脸苍白和焦急。
“求你,送我和孩子去更大的医院,肯定是他们医疗水平太差, 我女儿不会死的, 不会的.......”
不得不说,他演的比我更像马上要失去女儿的人。
沈晴急忙弯腰将跪下的他扶起,给了助理一个眼神。
下一秒, 我被助理从车上赶了下去。
“你走去吧,我必须得先带他们去别的医院!”
我整个人骤然僵住, 忽然发力抱着车上的座位,助理没能扯动。
沈晴立刻快步冲到我面前。
看着她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我明白,我在赵江面前没有一丝胜算。
只能卑微道:“女儿手术的那个医院很厉害,我们可以顺路的,”
不等沈晴开口,赵江就立刻拒绝。
“恐怕不行,后面的座位要放女儿的担架,我要坐在前面。”
“真的没有位置了顾晔哥,求你了就给我女儿一条活路吧,她必须立马转院!”
为了让演的更加真实,赵江甚至跪在我面前。
沈晴当场吓白了脸,心疼的差点扑在他身上。
我咬牙忍着屈辱下车。
转身一跃,跳到车的后盖上,渗出血的指甲用力扣着车身的缝隙。
“这样行吗?沈晴,你去救他女儿,我没意见,你就这样开到那个医院,到位置了我自己跳下去,我求你了,我女儿真的在等我!”
看见我满是卑微哀求的脸, 她目光里带着嫌弃。
“够了,顾晔你别闹了,你非要把我的脸丢光吗?滚下去!”
“我忙完就去那个医院里看女儿可以了吧,你别演了,赵江真的很着急!”
说完她立刻让人把担架抬到车上,站在一边的赵江朝我勾起得意的笑。
跑车一路飞驰,我咬紧牙拔腿狂奔。
手里死死攥紧给女儿带的药。
我从没有这一刻这样恨自己。
结婚五年的妻子,宁愿相信一个半路回国的初恋。
相信那个他找来演戏的假女儿,也不相信我们的女儿陷入病危。
我的脸再一次浸湿,或许泪水,或许是汗液。
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一个小时后。
我气喘吁吁地踏进门,可手术室的灯竟然已经熄灭。
迎接我的,只有女儿的死亡证明。
听见医生宣告的那刻,我浑身的力气都在瞬间被抽干。
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活生生的人,最后变成了小小的罐子。
我眼睛已经哭到干涩, 再流不出一滴眼泪。
我走进曾经和沈晴为我们死后预定的墓地。
死亡率太高,现在的墓地已经供不应求。
我将他们埋葬后转身回家取女儿最喜欢的玩具。
可回来的时候整个墓地已经被人重新翻起。
沈晴叉腰站在一边,满脸怒意。
“我买的墓地不经过我同意就随便让别人用?”
“我看他们也不用开店了!”
我张大嘴冲到墓地边,膝盖重重地砸在土地上。
罐子已经被人扔了出来, 里面的骨灰散落一地。
我崩溃地捂着头失声嘶吼。
“沈晴你都做了什么!那是你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