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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11月18日,秋意盎然,远处的玄武湖面微波粼粼。
南京鸡鸣寺楼上,作家陈梦家兴致大发,扭头问一旁的大诗人:
“志摩先生,最近可作什么诗吗?”
没想到得到意外的回答,“梦家,你知道,这样活不下去了。”
金风玉露,徐志摩却心不在焉,像是自顾自地继续说:
“这样的生活........这回一定要下决心,彻底改变一下。”
当时21岁的陈家梦不甚明白,是要怎样改?
他不知道,这位34岁才华横溢的诗人,此时心中满是愁绪。
一天前,徐志摩刚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北京回到上海的家,就看到了令他生厌的一幕。
陆小曼和翁瑞午相向侧躺,吞云吐雾、醉生梦死。满屋子烟雾缭绕,烟味呛人。
徐志摩眉头紧锁,他强压怒火,待客人走后,放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小曼,把烟戒了吧,你瞧你都瘦成了什么样......”
陆小曼却听不进,不耐烦地回怼,争吵一触即发。急眼了的陆小曼拿起烟枪就向徐志摩扔去。
徐志摩闪躲及时,眼镜却“哐当”一声,碎了一地。他愣了几秒后,怒气冲冲摔门而去。
这一夜,他彻夜未归,留宿朋友陈定山家。第二天回到家中,当看到书桌上陆小曼写的纸条后,瞬间气炸了。
气昏了头的陆小曼,在徐志摩走后,写下狠话,等着他回来后看。
他一把拿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向火车站走去。
到了南京后,他与陈梦家见面。尽管秋色迷人却激不起诗人心中半点诗意。
他不明白,与小曼经历这么多磨砺才在一起,为什么如今的生活只剩下一地鸡毛?
这一年徐母离世,陆小曼前来奔丧,却被徐父拒之门外。
父子为此大吵一架,徐父一怒之下断了对儿子的经济支持。
而陆小曼生活奢侈,开销巨大,徐志摩渐感力不从心,只好身兼数职,最多的时候同时做7份工作,甚至干起了房产中介。
在胡适的建议下,徐志摩来北大和北京女子大学任教。
可陆小曼却不愿离开上海,徐志摩只好来回两地奔波。长此以往,心生倦怠。
这或许就是他口中的“要彻底改变一下”,改变这种生活方式。
与陈家梦分别后,徐志摩去见另一位朋友杨杏佛。但不赶巧,寻杨杏佛不遇,徐志摩留下一张纸条,转身去了韩湘眉家,她的丈夫张歆海和徐志摩是好哥们。
没想到又扑了个空,夫妻俩也不在家,徐志摩便去了何竟武家。
晚上,几个朋友又相约去张歆海家喝茶。期间,徐志摩还为大家看手相,韩湘眉却盯着他的衣服瞧。
后来,她在纪念文章中写道:
“这半截的西装,在你身上却是绝无仅有的。裤子又短又小,腰间破了个窟窿......你说是仓促中不管好歹抓来就穿上了。”
由此可窥见当时徐志摩经济之窘迫。
好友欢聚,相谈甚欢,不知不觉聊到深夜,韩湘眉劝徐志摩留宿家中,徐却坚持去何竟武家,因为“他家离机场近。”
韩湘眉似有所感,担心道:“坐飞机安全吗?明天不会有什么事吧?”
徐志摩却嬉皮笑脸,“你怕我死么?”
韩湘眉认真地说:“说正经的,你这次坐飞机,小曼说什么没有?”
徐志摩贫嘴道:“小曼说,我若坐飞机死了,她做Merry wid o w”
“All wind o w s are merry!”杨杏佛冷不丁接上一句,大家都逗笑了。
在欢笑中告别的友人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徐志摩与他们最后一次相聚。
第二天上午8点,飞机从南京起飞。徐志摩要去参加当晚林徽因举办的一场演讲。
他乘坐的是“济南号”邮政飞机,保君健送的免费机票,飞行员是机龄11年的王贯一,副驾驶员叫梁璧堂。
起飞前,徐志摩给林徽因夫妇发了电报,请他们下午三点接机。
10点钟飞机到达徐州,停留了20分钟。期间,徐志摩给陆小曼写了一封信,称头痛不欲再行。
但飞机临飞前,他又改变了主意,想着再坚持一下,便转身钻进了机舱。
几个小时后飞机行至济南开山附近,突遇大雾迷漫,不辨方向,飞机撞山粉碎。
空难原因,一说是天气原因,一说是飞机漏油导致机械故障。
两年后,朱自清无意间从保君建那里听到一个小秘密,记录在日记里。
大意就是当时驾驶飞机的并不是王贯一,而是副驾驶员梁璧堂。
“惟好文学”的王贯一,当时坐在第二排,侧首向后与坐在后排的文学偶像徐志摩交谈。
没想到突遇浓雾,梁璧堂来不及反应,飞机瞬间撞山爆炸。
不管最终是什么原因,徐志摩的生命永远地定格在了34岁。
回顾他最后的日子,仿佛冥冥中注定一般,他的一举一动似在告别。
在最后一次从北京回上海时,徐志摩鬼使神差般几乎见了所有北京的好友。到南京时,他又见了许多好友。
那张寻杨杏佛不遇写下的纸条,被杨一直珍藏,并在旁边写上“志摩绝笔”。
没能挽留住徐志摩不上飞机的韩湘眉,懊恼地写道:
“早知如此,我们一定用新麻绳将你捆起来,不许你动,锁在屋里,不让你出去。”
朋友似有所感,却又无力改变什么。
徐志摩之坟陵,现已不存,墓碑曾经历3次变迁。
最先由胡适提写的“诗人徐志摩之墓”的碑文,在动乱中荡然无存;
接着才女凌叔华提写了“冷月照诗魂”的碑文,也未能幸免于难;
后来,乡亲们在西山北麓白水泉边,以白石铺地,青石为阶,建一个似弯月的半圆墓台,寓意“新月派”,墓碑旁雕刻诗人那首家喻户晓的《再别康桥》。
“轻轻地我走了,正中我轻轻的来。我轻轻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似乎就是他一生的写照,轻轻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徐志摩是诗意与浪漫的,蔡元培曾这样评价:“谈话是诗,举动是诗,毕生行径都是诗”。
他一生饱受争议,人们津津乐道他的风流韵事。
然而,在诗情画意以外,他也有家国情怀。
曾经,他“野心做中国的汉密尔顿”,试图从经济入手,发展国家。为此,他在克拉克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苦读政治、经济学;
“二十一条”签订后,他加入爱国组织“中国国防会”,团结民众;
五四运动后,他常阅读《新青年》《新潮》等进步杂志,提倡国货抵制敌货;
回国后,他与胡适、梁启超等人创立了新月社。其后在副刊《诗镌》上发表大量时政评,意欲论唤醒国人。
“三一八”惨案后,他发文谴责暴行;“九一八”后,他计划与北大爱国师生同去 请 愿。
胡适曾说,“徐志摩的人生观只有三个大字:爱、自由、美,这是一种单纯信仰。”
诚然,无论在救国、文学或爱情上,这个理想主义者在短暂的一生里,都在执着地追求心中的“单纯信仰”。
end
幸得文史从今伴,从此阡陌多豁达
愿同频的人,都能在这里相聚,感谢您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