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竟穿到戏剧《哑女告状》中成了掌家的二小姐。
剧中恶毒二小姐纵火烧楼,设计毒哑长姐,还冒充长姐做了状元夫人,最终却难逃牢狱之灾。
正在我思忖怎么改变自己的命运走向时,才发现这剧并不简单。
良善的长姐并不是那么良善。
痴情的状元郎并不那么痴情。
1
我叫赛珠,是戏曲学院一名大二的学生。
最近准备排练《哑女告状》,我在其中饰演掌家二小姐掌赛珠。
为了更好地融入角色,从拿到戏本子那天,我就整天在背词练调。
戏文里的掌赛珠性格娇蛮,仗着母亲的宠爱,时常欺凌同父异母的长姐掌上珠。
和母亲设计火烧听月楼,替代掌上珠嫁给姐夫陈光祖,在傻哥哥背着姐姐进京告状时,使计毒死哥哥,并嫁祸给被她毒哑了的掌上珠,最终在一干人证的帮助下,掌赛珠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我看着剧本,为遭受苦难的的掌上珠不平,心里感慨。
「这掌赛珠真是个坏胚子啊……太坏了。」
掌赛珠虽然是个恶毒女配吧,但也不好演啊!
面对女主眼神里的狠厉劲,和面对男主时的八面玲珑,眼波流转得拿捏到位,我有些头疼……
能怎么办呢,对着镜子好好练吧。
练累了,睡会吧,练不动了。
谁成想,一觉醒来,我竟穿到剧中成了掌赛珠。
原以为我拿的还是恶毒女配的剧本,正想着怎么改变自己最后「下狱」的结局时,不曾想我慢慢发现,所有的这一切,都是精心谋划好的骗局……
2
我是掌赛珠,我的母亲是姐姐掌上珠的继母。
母亲嫁进掌家时,还带着我的亲哥哥,他是个傻子,大家都叫他呆哥。
我仗着母亲的溺爱,在掌府横行霸道,看谁不顺眼就教训谁,就连姐姐掌上珠,在我面前也低声下气。
姐姐有个指腹为婚的夫婿陈光祖,家道中落,来投靠父亲,父亲特意为他腾出听月楼来读书。
一个穷书生,母亲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几次三番想着办法要赶他出去。
奈何总是阴差阳错,屡试屡败。
这一日,母亲又叫我进屋商量对策。
「赛珠啊,娘的心肝宝贝。娘看见那穷书生就心理堵的慌。」
娘坐在椅子上抚着胸口,我明白娘的意思。
「娘,眼不见心不烦,左右是姐姐在照顾他,跟我们有何干系。」
我想着洗白这个人物呢,可得拦着娘。
「你这死丫头不开窍。」
娘戳着我的脑门,
「自打老爷过世后,咱们母子们的生活也快捉襟见肘了。
「那张员外看上了你姐姐,聘金三百两呢。」
娘的两眼都在放光。
我故意逗她,「娘,张员外那么好,你让我嫁过去吧。」
「那张员外都奔七十了,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娘恨铁不成钢。
「娘,万一那书生考个状元回来,不也是喜事一桩吗?」
我还是想劝娘放弃杀人的心思。
「别说一个穷书生哪能考的上状元郎,即便是考上了,那能有咱娘俩的好日子过吗?」
娘说的也对,娘虐待姐姐,瞧不起书生,他们都知道的。
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娘的眼里却透着一股狠劲儿:
「这样吧,今夜戌时,你姐姐又要去听月楼送饭。
「你备好酒菜送上楼去,假意向上珠道歉,骗她下楼。
「我骗你呆哥去放火烧楼。娘就不信,这陈光祖还能逃出生天不成。」
「娘,容我想想吧。」也许是心里有鬼,我总感觉门外有人。
我开门出来,看见姐姐在楼梯处正要上楼来。
「妹妹,我来给母亲请安。」
她恭恭顺顺,虽然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掌赛珠,但要是变化太多,反而会惹人起疑。
「母亲午睡了,我正要找你呢。」
罢了,先按母亲说的,晚上再见机行事吧。
我拉着她来到我的闺房,「姐姐,我要为前日里抢你的玉镯一事道歉。」
她面露疑色,「妹妹严重了,都是我考虑不周,妹妹喜欢,给妹妹又如何呢。」
「姐姐,今晚我让厨房备几个菜,我们姐妹冰释前嫌好不好。」
「好,就在听月楼吧。陈公子明日一早就要进京赶考,我正好要备些盘缠,母亲那边,劳烦妹妹说和。」
不等我说完,她就提出要在听月楼为书生践行。
还摘下了头上的玉簪给我,那是她娘的陪嫁。
我不疑有他,只是感叹,好一个痴情女子。
3
正所谓「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还不到母亲计划的时间,就听满院子的家丁大喊,「走水了,来人呐。」
我推开窗户,只见听月楼火光四起,照的半边天空发亮。
我以为是母亲计划有变,下了楼看到娘也火急火燎的赶过来。
我们都以为是哥哥放的火,谁知哥哥背着姐姐从火光里出来了。
火势很大,姐姐跳楼断腿,而那书生陈光祖,早已不知所踪。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剧情和戏文里,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在戏文里,姐姐送书生赶考在前,母亲逼嫁在后,逼嫁不成把姐姐锁在了听月楼,书生高中后为了替嫁才骗呆哥纵火。
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场火,到底是怎么起的,我们谁也不知道。
母亲的计划再次泡汤,她把这一切都发泄在了姐姐身上。
不顾她摔断了腿,将她关在了闺房,只命呆哥每日送饭看管。
我几次去探望,都被哥哥轰出来。
「坏人,大坏人,你走,你走。」呆哥用手推我,要撵我走。
「哥,你让我进去,和姐姐说几句话。」我好言哄他。
「坏人,你和娘都是坏人。」
哥哥嘴里念念有词,我一步不得靠近。
转眼过了两月,张员外命人送来了三百两黄金作为聘礼,要娶姐姐续弦。
我看呆哥不在屋外,偷偷上楼准备和姐姐商量对策,想办法帮她出逃。
我蹑手蹑脚地到了门外,就听见姐姐在和呆哥说话。
「呆哥,听月楼起火是赛珠和母亲的主意,你要是不帮我,我走投无路,只能自尽了。」
姐姐带着哭腔。
「我死了不要紧,可怜呆哥你在这个家无依无靠,谁人怜念你。」
她哭的更伤心了。
「上珠不哭,呆哥帮你。」
我们都以为呆哥傻,其实他只是反应慢,并不傻。
母亲嫌他烦,冷落他,在掌家也确实只有掌上珠关心他。
我想也罢,就做个顺水人情,让呆哥放她走吧。
4
「夫人,大小姐和公子不见了。」
老管家带着一个婢女来向母亲禀告。
我知道这个老管家,戏文里是他用金针刺穴,让掌上珠重新说话,揭露了我的罪行。
此刻见到他,我不由得提高了警觉。
「废物,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
母亲拍桌子发怒,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婢女,继续问道,「这丫头又是怎么回事?」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小丫鬟连连磕头。
母亲觉得烦,摆摆手,「罢了,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有所隐瞒,就发卖了吧。」
丫鬟哭的梨花带雨,声泪俱下。
听月楼起火后,母亲问过呆哥才知,这火不是呆哥放的,也不是我。
母亲生疑,日日盘问家里的仆人。
这小丫鬟被盘问了两次,生怕露馅,在姐姐逃走后拿了东西,准备离开,却被管家抓了个正着。
我这才明白,听月楼起火,原是母亲的计划,不想却被别人将计就计,来了个金蝉脱壳。
起火那日正午,姐姐带着丫头去给书生送饭。
告知书生她听到了母亲和我的谈话,以及我要在听月楼备菜赔礼的事。
读书人计谋多,听到这便了然于胸。
他们制定了一个将计就计,绝地反击的计划。
姐姐提前备了盘缠,天将黑就送书生出了门,在外等着接应她们。
而她则假装在听月楼,等我一到就命贴身丫鬟放火,他们金蝉脱壳。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计划。
自己的贴身婢女,十几年朝夕相伴,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听了却替她感到悲凉。
痴情女多情郎。这个婢女跪在这里,就说明另有隐情。
5
我问她,「那陈公子不是说好了接应,为何不见他?」
婢女的神色慌张,吞吞吐吐:
「回二小姐,陈公子与奴婢暗通款曲。
「陈公子和大小姐定下计策,大小姐拿盘缠时,他又私下找了奴婢。
「他让奴婢在大小姐离开前提前放火,想要,想要……」
「想要如何?」母亲厉声问道。
「想要烧死大小姐,陈公子许诺纳奴婢为妾。」
我问她,「大小姐平日待你不薄,对陈公子也是有情有义,你们为何要算计她?」
「对我不薄?」婢女竟似嘲讽地笑了。
「她恨二小姐夺走了她的一切,碍于夫人在,她不敢怎样。
「背后把所有的气都出在奴婢身上。」
她卷起袖子给我们看,竟都是新旧交替的伤痕。
一切明了。
姐姐听到母亲的计划后找陈光祖商量,定下了火烧听月楼,让我葬身火海的计谋。
想来那陈光祖看父亲故去,姐姐在掌家势单力薄,早有了悔婚的心思。
奈何他家道中落,需要借着姐姐供他读书,又恐自己他日高中后无法摆脱姐姐,这才联合丫鬟给自己定下了金蝉脱壳之际。
姐姐以为那日要烧死的是我,对陈光祖而言,这个计划里,自始至终必死的都是她掌上珠。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
他在掌家享受着姐姐衣食起居的照顾,却暗藏了杀心。
听月楼提前起火,她定然以为又是我与母亲的计谋,情急之下跳楼。
多亏了呆哥,她才得以逃离火海。
如今,她既已逃脱,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我。
我倒吸一口凉气,不知要做何准备。
我这几日寝食难安,不知姐姐下一步会做出什么反击。
就在这时,传来了陈光祖高中,要来迎娶姐姐的消息。
我强装镇定,只能见招拆招。
6
街上敲锣打鼓,人声鼎沸,陈光祖在人群的簇拥下进了掌家的大门。
他人高马大,眉眼俊俏,真称得上是意气风发少年郎。
母亲早已忘了昔日他如何落魄,赶着迎他进门。
母亲听了丫鬟的供词,早有主意,让我冒充掌上珠,去做状元夫人。
与其待在家里惶惶不可终日,成天想着姐姐何时来报复,倒不如听母亲的,替姐出嫁,逼她主动现身。
我精心装扮一翻,脚步袅袅地进了会客厅。
「上珠,还不来见过状元老爷。」母亲笑着说。
我按下心头紧张,娇滴滴行了礼。
「奴家这厢有礼了。」
只见他上下打量,目光探询,似要把我看透。
他明知我不是姐姐,却仍然装出一副正人君子,不曾与姐姐私会过得样子。
真是可惜了这一张好皮囊,竟是个衣冠禽兽。
「小侄此番高中,多亏了夫人垂怜,小姐相助,带来了聘礼,想与上珠小姐完婚,以了却家父的遗愿。万望夫人成全。」
陈光祖极为恳切的感谢着母亲的照料和姐姐的情义。
母亲自然满心欢喜地答应了。
他继而问道,「怎么不见二妹妹?」
母亲略微一怔,哭着道,「那张员外逼婚,赛珠,嫁过去续弦了。」
「我那命苦的妹妹。」我也假意抹眼泪。
这可真是三个人都心怀鬼胎,各有所图。
戏演得真真切切,成亲仪式也办的热热闹闹。
我顶着掌上珠的名字,做了陈光祖的状元夫人,随他去汴京赴任。
7
一路上,我不断放出陈光祖迎娶掌上珠的消息,试图引姐姐出来。
大半年过去了,竟然毫无音信。
府里亭台楼阁,绿树红花,丫鬟婆子一堆,我这个当家主母做的有模有样。
陈光祖有时候看着我,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转而变成懊恼和狠厉。
这个伪君子,看着和姐姐有八分相似的我,定然也是想起了曾经的一点情义。
他自诩深情来掩盖迫害姐姐的事实,做给世人看。
陈光祖仕途平顺,前程似锦。
我这个冒牌夫人日日也是应酬不断。
这天门房来禀,门外有个自称是呆哥的人要见老爷。
我拿着茶杯的手一下没扶稳,茶水洒了一地。
我知道,姐姐找来了。
一见面,呆哥不由分说就推我,不让我靠近姐姐。
我的傻哥哥,还护着这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
姐姐看我的眼里充满了仇恨,嚷嚷着要见陈光祖,告诉他是我顶替了她的位置。
果然如我所料,时至今日,她还天真地以为,听月楼纵火是我的歹计。
我冷声问她,
「姐姐,相公在家寄读半载,怎会分辨不清你我?」
我试图让她清醒一点。
她不听,反而情绪激动。
「掌赛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分走了我的父爱,又抢走了我的相公。
「我今天就算是死,也要见相公一面,讨个说法。」
我提醒她,「姐姐,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那日起火后,他并没在你们约定的地方等着接应?」
她犹疑,不敢相信。
我继续发问,「你们将计就计,既然我没到听月楼,为何会突然起火?」
她睁大了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
我正要劝她冷静下来,好把事实告诉她。
正在这时,陈光祖得小厮通报,回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