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问:假如你得知你生生世世都会“为情所困”,活不过30岁,那么你今生会怎么做?
答:那我今生游戏花丛,当个没心没肺的花痴不就好了?你以为你能改变命运,却不想最初的最初,便是自己亲手启动了这因果轮回……
……
我叫苏小雨,是个绝世“花痴”。因为梦中的记忆告诉我,我生生世世都会“为情所困”,活不过30岁。
26岁那年,因为加班太多而昏倒的我陷入了一场漫长的梦境,在梦境里草草回顾自己在无数个轮回中荒诞又悲催的花痴人生。
有一世,我是一名公府的小姐,出身高贵、才貌出众。在科举放榜的那一日,无可救药地对那位探花郎一见钟情。我利用自己的身份,又煞费苦心地在琼林宴时设计请陛下赐婚。即便我机关算尽、威逼利诱终于嫁给了他,但他却始终厌恶于我,成婚十余年从未有过夫妻之实,他甚至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更不愿对我多说一句话。我因此变得癫狂而又偏执,行为失常的我一把火烧毁了我曾经辛苦经营的府邸。我木然地站在烈火之中,任凭肆意的火苗吞噬着我的身体,但身体的疼痛居然比不上心痛的万分之一。透过熊熊燃烧的火苗,我看见了他后悔而又惊恐的双眼,他想冲进来救我,却被侍从挡在了屋外,恍惚中我终于听到了他在喊我的名字,但我已经不会再答应了……那一世,我死在了30岁生辰这一天。
还有一世,我是勾栏里倚门卖笑的歌女,他是远近闻名的侠客。我在梦中意识到:虽然朝代不同、模样变换,但这位年轻的侠客,便是曾经某一世的“探花郎”。他怜惜我的悲惨遭遇,为我赎身改为良籍,并还我自由。但我却似乎有些不知好歹,认准了他并且要为奴为婢只求得到他的些许怜爱。他不胜其扰,一日趁着夜色遁走。而我在接下来的人生中到处寻找他的踪迹,却也一无所获。直到数年后,我在寻找他的途中惨死在山贼刀下……那一日,若是没记错也是我的30岁的生辰。
……
我在这荒诞的梦境里漂流了数世,我不明白我跟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样的纠葛?为什么每一世我都渴望得到他的喜爱,而他却总是对我不屑一顾甚至是厌恶!
……
从荒诞的梦境中醒来,我的床褥早就被汗水和泪水浸透,从恐惧和慌乱中平静下来的我,决定要摆脱梦中的那个煞星——即便每一世都换了身份变了样貌,我都十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摆脱他的办法似乎不难,只要在被他克死之前,找到另一个替代的人不就行了吗?我看着镜子中这一世自己的脸,决定一定要尽早“移情别恋”,既然这一世让我回想起了种种过往,那我这辈子就绝对不能再吊死在同一棵歪脖子树上。
我的第一个“目标”是我的一位同事,他平日里对我还算关照,我看他长得不算难看,性格也算可以,那我便勉为其难地适当“示好”。只要他能够喜欢我,那我一定也会回报同样的感情。不过事情的发展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偏离最初的设想,公司里开始有人传我跟那位同事的八卦,但是那人却越来越疏远、厌恶我。
冥冥中,我总感到那个命中注定的克星在暗处影响着我,虽然我还并未察觉到他的存在。随后的几年里,我也尝试去喜欢其他人,但只要我稍微表现出一点点“主动”,对方就会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我。我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越主动,越被动。而且在旁人眼中,被我喜欢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一晃数年过去,此时的我已经29零6个月了,如果梦里的事都是真的,那我就只剩下半年的寿命。爱他人而不得,那爱自己呢?我爱上自己,总不至于过于勉强吧?
我看了看自己的存款,不够在这个城市里买一个厕所,但也够我出门旅游半年。
我提交了辞呈,抱着自己的杂物向公司大门走去,听见身旁人幸灾乐祸的嘲笑。
“追完这个又看上那个,八成是得了花痴病。”
“有这种病吗?”
“有啊,还不好治呢!”
……
他们的嘲笑并不是没有道理,我的确是个超级大花痴,但从现在开始这个花痴的眼中只会有自己。
随后,我前往公证处立了一份遗嘱。遗嘱内容是,假如我遭遇意外,我的所有财产分为两部分,一半留给父母养老,另一半捐赠给儿童福利院。
我将自己的遗嘱分享到自己的微博账号,并且配文说:“赶时髦去立了个遗嘱,以防万一吧。以前我不知道人生的意义在哪,从现在开始我会去寻找自己人生的意义。”
在三亚的海滩边,我遇见了一个兜售各种贝壳海螺的小姑娘。
看着一桶各色各样的海贝海螺我不知道怎么挑选,我问道:“你觉得哪个最好看?”
“都好看啊!”小姑娘毫不掩饰对自己兜售商品的喜爱。
“那你帮我选一个吧!”
小姑娘却犯了难,“姐姐,我喜欢的你未必喜欢。还是按你的心意挑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吧!”
我微微怔住,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笑容灿烂的姑娘,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敢轻易去“喜欢”了。
我挑了一枚夜光螺,放在手中反复摩挲,随后给它拍了一张照片并发到了微博,配上了一段文字:“每个人都有权利去表达自己的喜欢。嗯,今天又多喜欢了自己一点,因为我慧眼如炬,从一大堆花枝招展的海螺贝壳中,发现了如此低调又如此美丽的你!”
我每天都会更新旅行日志,跟天南海北的不同网友们分享自己的旅行经历。例如我潜水的时候遇到了气鼓鼓的刺豚,又如我吃海贝的时候吃出了一颗小小珍珠……这些细碎又朴实的分享,居然让我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积攒了不少粉丝。当然,除了赞美之外,偶尔也有一些看起来不太和谐的评论。
外出旅行两个月后,我来到贵州的一座村寨。与往常一样,我在游记的开头又写道:“我今天又找到了多爱自己一点的理由。”
很快,有人就回复:“爱自己不需要理由,你一直在找理由,只能说明你根本不爱自己。”
呵!又是那个网名叫墨清的人,我习惯性地忽视他的评论,但是我并不拉黑他。因为在内心里,我也觉得他说得在理。一些反对的声音,能够让我为数不多的岁月变得清醒。
今晚寨子里的广场有一场篝火晚会,傍晚前我来到了广场找到了一处还算不错的座位。刚刚坐下,一个陌生的男人就走了过来,贴着我身边也坐了下来。不知为何,我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
我用奇怪又惊异的眼神看着他,明明旁边还有那么多座位,为什么要贴着我坐?
我不悦地换了一个位置,故意离他远一点,我看向他的时候,他居然望着我笑。寒意再度袭来,难道这家伙就是我命中的那个煞星?
我连连摇头,希望自己暂停这样的想法。
我突然想起,那年公司年会,我也是在还有很多空位的情况下,坐到了之前的某个绯闻对象的旁边。然后他告诉我,这一桌都满了。
我看着稀稀拉拉的座位,露出尴尬的笑容,问道:“真的都坐满了吗?”
“是。”绯闻对象冷冷答道。
“哦。”我还算识趣地站起身,然后又作死地说了一句,“如果是别的场合,我还会以为是恐怖故事呢。”我尴尬的笑着,绯闻对象的脸色则愈加阴沉。而周边围观全程的同事,都笑得前仰后合了。
……
恍惚中,我回归现实。周边的人也多了起来,广场中的篝火也在熊熊燃烧,竹竿舞开始了。
我一边拍照,一边跟着人群欢呼。
主持人说要请几位观众上台跳竹竿舞,欢呼雀跃、踊跃报名的我被选上了舞台,随后又陆陆续续有观众冲上舞台。
我惊讶地发现,此时我身边的那个人正是一开始坐在我身边的那位。
主持人让我们手拉手,我迟疑了片刻,但那人不由分说就牵起了我的手跟随节奏跳起了舞。我怔在原地,就算脚被竹竿夹住都不知道动弹。
他的手很温暖,但我感受到的却只有寒意。
我说:“我不会跳,换人吧。”
“没事,我教你。”那人微笑着。不得不说,他的笑容很友善。
“我不喜欢跳舞。”我甩开了他的手,独自一人逃下了舞台,逃回了民宿,将房门上锁。
是他吗?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回想着梦境里曾经闪过的过往。每一世,我都会为了他义无反顾,最后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含恨而终。但仔细想来,人家根本没有错,他有权利不喜欢我。我想在破碎的前世记忆中找到一点被他喜欢的证据,然而都已经落空了。
如果我能摆脱他的阴影,那么也算是打破了我累世以来“爱而不得”的魔咒了。
我打开微博,发现我的游记下面又多了几条评论,还有一条来自陌生人的私信。
我点开私信,居然是墨清发来的几张篝火晚会的照片,照片中的焦点都是坐在观众席中的我,从拍摄角度来看,正是那个奇怪男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