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故事。当时已经开始了改革开放,不过全民皆穷,老百姓的日子还停留在温饱阶段,在当时比较有身份的一个词汇叫“吃国粮”,也就是非农业户口,这在当时算是贵族阶层吧,毕竟有粮票、有工资,走在路上或掐腰,或者背着手都有种荣耀感。
我爷爷兄弟五人,其中只有二爷爷属于吃国粮的,二爷爷的孩子我称呼大伯,因为我爸爸这一代人中他年龄最大,我爹排行第四,全体兄弟有九个人。到了我们第三代,男丁人数不升反降,一共七个人,我和我爹的排行一样,也是第四。
我是一九八五年考上的县重点高中,这在当时也是很光荣的事,当时大学录取率每年在百分之十左右,可在我们这在经济欠发达地区,但凡考上大学的,无一不是县重点高中的,其它中学都是凑分母的。我们七兄弟加上姐妹共十二个人,只有我一个考进了县重点高中。
大伯家的老大张丁旺也上了高中,只是是普通高中,在旧城二中,那种上学也无非就是混个高中毕业吧,但对于农业户口和非农业户口而言,高中有着不同的含义,农业户口的高中生一分钱不值,该做农民还是做农民,但非农业户口的高中毕业后,就可以招工了,当然还可以上技校,总之人家路很多。
我上高三那年,我爹去学校找我,说大伯找我有事,我和我爹去了他家,见丁旺哥也在,赶紧问什么事,原来我大伯想让我去替考。
那年我大伯所在的农村信用社招工,要求是高中以上学历,十八岁以上,父母有一方在信用社内上班等条件,本来以为人不多,结果呼啦啦一报名才知道有十七个,可上级批下来的编制才八个。按照当时的说法,也就是说可以都录用,但只有八个人是正式工,九个则是临时工。
自然人人都争抢固定工指标,于是领导一拍大腿,说考试,根据考试成绩确定,而且为了公平公正,所有的人考试由县劳动局组织。
张丁旺的学习成绩一塌糊涂,他知道自己要参加考试那肯定是临时工,所以才想出来让我替考的办法。开始我是不答应的,说自己学习也不好,可大伯很强势,说你连这个忙也不肯帮吗?我可是你大伯。我爹本就是老好人,也劝我答应,后来我也就同意了。
考试是在夏津县政府招待所内的会议室举行的,当时我有点害怕,怕被别人抓出来,可我很快发现参加考试的有认识的,也是我们学校的同学,看来替考的不是我们一家。
后来考试成绩揭晓,堂兄张丁旺考了个第三,顺利获取了编制,为这件事据说有人还告状过,但终于没掀起巨浪,有惊无险的过了。
本以为就是帮了个小忙而已,可谁知道后来出事了,也许是这次考试给了堂兄极大面子,让他膨胀了,也许是因为他本来就有点毛病,在他上班第一周,参加一次聚会时居然喝酒喝的大醉,骑自行车一下咱骑到了县城的护城河里,被人救上来已经没气了。
大伯两口子哭的死去活来,为此大伯竟然去找我把我痛打了一顿,说要不是你替考考上,可能就不会死,为此我感到非常冤枉。后来堂兄的妹妹又继承了这个岗位,不过没再考试,直接办理的编制,当然,堂妹也改过年龄,变大了二岁。
几十年过去,那个银行早改名不叫农村信用社了,堂妹也退休了,可我依然记得那次替考,我觉得如果考不上,会不会是另外的人生模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