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却无眠!
月已隐藏,都不属于秋月皎洁的季节了,后半月,下弦月,以至无月。
这两天天变凉了,小风嗖嗖滴,似乎带着北方的寒气。
北方的天儿应该更冷了吧,树叶即使没落完也应变黄了吧,光禿秃的树杈上支楞着几个鸟巢,等着晚归的老鸹回家。
老鸹的学名叫什么,不知道,也没考究过,从小就叫黑老鸹,聒噪得要命,叫得真难听,再加上一身黑袍,颇遭人嫌弃。
倒是可爱的鸽子,无论是白色的,还是灰色的,在晴空中咕咕作响,颇受人喜爱。
小时候邻居家养了一窝鸽子,一到傍晚,鸽子从四面八方飞回,并咕咕地叫着。我们一帮小孩儿则兴奋地大喊:“鸽子,鸽子上楼!”
热闹是小孩子们的,与已成年的我们无关。
正如这月,在诗中,无论多缠绵再多情,映到这暗夜,只是一缕清辉。如今,清辉也不见了,一弯残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团团的乌云和呼呼作响的风。
我身在江南,在小桥流水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江南。可我的心呢?
我知道,当夜悄然降临时,心翻千山,越万水,已悄然回到了北方,那个普通的小村庄。
不靠山,方圆四十里只有一个大伾山,远得挨不上边,沾不上沿儿。
不临水,黄河之水天上来,却在渭河转了个弯,让硝河无水干旱若干年。
幼时认识的野菜呢?名字都记不起来了,却记得满河坡挖野菜。其实挖的不多,主打一个满河坡跑。
认识河坡野菜的人愈发地少了。就象我偶尔回村,大部分人不认识我了,只有些上年纪的老太太拉着我的手说:“小妮呀,你回来啦。”
这“小妮”的称谓从小称呼到老,我知道,每次回去总会听到谁谁谁家的老人走了。
这很令人心痛,尤其是那些看着自己成长,与自己父母常来往的那些老人们。
名字几乎记不住,大部分喊谁谁谁奶奶,谁谁谁家妈,谁谁谁家爷爷,谁谁谁家爹之类的。
人走了,生活的记忆却永远地留了下来。
直到父母均撒手人寰,我的身影也很难在村里晃悠时,我被迫与故乡道了个别。
弯曲胡同里疯跑的小妮啊,再见了!
穿红裙子青春张扬的小妮啊,再见了!
拖家带口匆匆归来的小妮啊,再见了!
跪在坟前悲伤欲绝的小妮啊,再见了!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
父母无,人生只剩归途!
从此,少了一个家,多了一份念想。
与我无关!
我卸下了奉养双亲的担,又装上了一担又一担的乡愁。
入秋了,北方会更冷!
棉花做的衣裤已罕见,就连小朋友都躲在空调房,避开严寒。
还是喜欢四季分明的北方,尤其是秋天,无边落木萧萧下,是冬天的迎宾,为雪景谱上一曲前奏!
咿呀咿呀的豫剧在雪地回响,戏台上的演员们唱得忘我,台下的观众们听得动情。只有不谙人事的孩童们穿着肥大的厚厚的棉衣在戏台下奔跑!
曾经我也是那样的孩童!
出走半生,归来依然是少年!
这是梦想,出走半生,愈走愈远,归不去的便是故乡。
夜深,辗转反侧,睁眼,烛光如豆。闭眼,乡愁袭来!
听说,家乡的辣椒红了,寄我一串红辣椒吧,解我乡愁,伴我入眠。
窗外,无月,风声呼呼作响。
室内,秉烛,我却无眠!
2023年10月10日于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