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清大通知书送给养妹那天，爸妈终于同意带我去检查心脏。
大雨倾盆下，我在医院门口等了一天，却始终没等来他们的身影。
我正要拿起手机询问时，突然收到了爸妈的短信：
“我们有很重要的事，你的病等几天吧。”
接着我刷到了养妹的朋友圈。
“考上清大的奖励——爸爸妈妈的旅游攻略。”
配文是在飞机上，一家三口温馨合照
换做以前，我可能会打电话哭着质问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而这一次，我只是默默的走进医院，躺在手术台上评论一句：
“祝你们一家三口幸福！”
后来，我重考上世界一流大学，开启崭新人生时，爸妈却后悔了。
1.
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滴下，路过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上下打量我。
进进出出的护士不知道换了几波，可我依然像是一座雕像矗立在这。
“小妹妹，天都快黑了，你爸妈什么时候来？”
就在我等的有些麻木的时候，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
我诧异回头，是刚才就好心过来询问我的护士姐姐：
“应该快了吧...下雨天有点堵车...”
“他们答应我了...一定会来的...”
最后那句话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别人，总之声音小了下去。
明明都答应我了...怎么又骗我...
这可是我用了半条命换回来的清大录取通知书....拱手让给妹妹。
难道只是让他们陪我来医院看病这点小小要求，他们都不愿意满足吗？
看出了我的窘迫，护士同情的看了我一眼，安慰几句后匆匆离开。
一道惊雷打过，我下意识向后倒退几步。
手机失手掉落在地上，最后跟爸妈聊天页面亮起。
密密麻麻全都是我的消息，从早上一直到夜晚。
我坚持不懈的追问爸爸妈妈到底什么时候出现。
可他们连一个字都没有回复过。
握紧了手机，我深吸一口气。
鼓起勇气准备再发消息的时候，消息页面忽然更新。
爸爸：【我们有很重要的事，现在过不去，你的病再等几天吧！】
我诧异，连忙回复：
【可是我已经等了你们一天了！大夫说我的病不能再拖了啊！】
石头掉进大海了，无声无息。
又是可怕的沉默。
我终于意识到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打算来陪我看病。
就像是在这个家庭了，我一直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我苦笑着准备关闭手机，却忽然发现程可欣更新了朋友圈。
我鬼使神差的点了进去，一张照片刺进了我的眼里。
照片上爸妈跟程可欣三人在飞机上对着镜头比耶，笑的十分开心。
配文更是让我呼吸一停：
【爸妈给的考上清大奖励！】
手机随着眼泪缓缓滑落。
目的地显示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城市，可爸妈一直说工作忙推辞。
原来不是工作忙没时间去，只是觉得我不配呀。
为什么？
为什么她总是能这样心安理得的接受我的东西？
我的父母，我的成绩。
甚至去的旅游地点，都是我一直心心念念的城市。
如果是今天以前的我看到这条朋友圈，我一定发了疯的打电话质问爸妈。
明明我才是她们的女儿，为什么总是让一个养女骑在我的头上？
可或许是太累了，我竟然笑了。
笑我自己的愚蠢，竟然真的以为一纸通知书能换回来他们对我的爱。
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手术室，医生冰冷的手术刀落下来的一刹那。
他有些好奇的问我：
“小姑娘，你怎么是一个人来的呀？你的爸妈呢？”
沉默了很久，我才回答：
“我的爸妈，在给别人当爸爸妈妈呀。”
2.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一天后的事情。
这一天里，我的微信安静的吓人，一条消息都没有。
全家人都默契的遗忘了我这个亲生女儿，陪着程可欣庆祝属于我的成功。
身体酸痛异常，刚刚坐起身子忽然被一双手拉住：
“你刚做完手术，怎么能下床呢？最起码先喝点水啊！”
医院门口遇到的那个护士一脸紧张的将杯子塞进了我的手里。
温热的水划过喉咙的感觉实在是舒适。
可我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谢谢你...我自己可以的....不麻烦你...”
我下意识道歉的举动让护士有些不解：
“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啊？”
是啊，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道歉？
一切的开始都要从那年龙卷风说起。
那场突如其来的龙卷风毁灭了无数家庭，程可欣就是在第二天被带回来的。
她怯懦的躲在妈妈身后，惹得妈妈一阵怜悯：
“以后这就是你的妹妹了，她爸爸妈妈不在了，你可不许欺负她！”
那时候我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有了一个可爱的妹妹，迫不及待拉她回房间分享自己的零食。
可就在房门关闭的一瞬间，刚刚还满面笑容的程可欣瞬间变了一个人。
伸出手在自己白嫩的小脸上打了一巴掌，随后嚎啕大哭：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碰你的东西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我措手不及，以至于妈妈巴掌落在我脸上的时候我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能站在原地呆呆地重复一句话：
“我没有欺负她！”
可妈妈宁愿相信一个认识只有几个小时的小女孩。
都不愿意相信从小养起来的亲生女儿。
她看向我的眼神全都是失望：
“我都说了她不会分走你的宠爱！你为什么容不下她呢！”
“没想到你竟然变成这么自私的人！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今晚不许吃饭！”
我的解释变得苍白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妈妈拉着她的手离开。
从那之后，只要有机会程可欣就会找理由污蔑我。
她身上只要出现莫名其妙的伤口，妈妈就会把我臭骂一顿。
为了在这个家里生活下去，我学会了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道歉。
原来...可以不用这样吗？
我苦笑一声：
“我只是....习惯了...”
护士眼底闪过心疼，看向我的手臂里也多了几分惊讶：
“你身上怎么都是伤口！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妈妈的毒打忽然在我眼前闪过，我下意识藏起来手臂：
“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可是下一秒，药水在我手臂上划过。
看着她轻轻地为我吹动伤口，我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原来被人关心是这种感觉吗？
那我从前在家里伏低做小又算什么呢？
看着手机屏幕上依旧空空如也的消息列表，我深吸一口气。
颤抖着双手将爸妈和程可欣拉黑。
如果跟他们在一起只会让我痛苦的话，那我为什么不离开呢？
3.
姥姥离世之前为我留下了一套小房子，这些年我勤工俭学手里也有了一些钱。
这才过了一段的清净日子。
直到这天我刚刚从附近的菜市场里买完菜回来，迎面撞上了等候我多时的爸爸妈妈。
两人看到我脸色一沉，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不仅把我们拉黑！还搬出来住！你想干什么？”
“我们不过就是抽时间多配了陪你妹妹，你就要死要活的！你实在是太自私了！”
多日未见，两人对我病情的一句关心都没有。
也没有对那日爽约的歉意。
还直接指责起我的自私自利。
彷佛做错事情的人是我一样。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我倒吸一口凉气：
“还有事吗？”
他们设想过我大吵大闹的场景，甚至设想过我喋喋不休的抱怨他们对我的冷漠。
可从来就没有预料到我竟然是这样平淡的态度。
彷佛从前的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
也彷佛...我们之间就是陌生人而已。
我妈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你不用跟我耍手段！你妹妹就快要开学了，想要我们一家人去送她！”
“你亏欠她这么多，难道这个小愿望你都不愿意满足吗？”
我亏欠她？
我简直要笑出来，侵占 我的录取通知书和成绩。
让我在家里多年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现在还要我跟她道歉？
她真的应该感谢我心态好，不然早就跟她拼命了。
看着面前我爸妈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我心里竟然没有了一点波澜。
从前无论他们如何过分的对我，只要对我稍微展现出一点善意。
我都会懂事的遗忘掉那些委屈，继续对他们展现善意。
这次，他们还是自然而然的认为只需要跟我说几句软话，我就会低头。
乖乖回家任凭他们欺负，为程可欣铺路。
如果不是程可欣入学怕被同学看出破绽，他们怎么会想起来我？
一家人做到全是算计的份上，也没什么意思。
我看都没有再看两人一眼，从他们身边绕过去：
“不好意思，我的复读学校这几天也要开学了，我没有时间去参见一个陌生人的开学仪式。”
看我真的要走，我妈急的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你怎么能这么绝情？反正你学习好，少去几天又不会怎么样！”
“我们可是你爸妈！血浓于水啊！”
又来了，每次我不听话的时候都会搬出来这一套给我压力。
可这一次，我不想再低头了。
将手强行抽出来，我摇摇头：
“那我在医院等着做手术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在我淋了一天雨，在医院直接昏迷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为什么一条信息都不给我发？”
两人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有些话不需要再说了。
我微微一笑：
“希望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从此以后，你们就只有程可欣一个女儿。”
我妈想要追上我，可我的背影已经飞快消失在他们眼前。
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飞走了。
4.
这天是高考出分的日子，可我还在高档餐厅里兼职。
默默在心里盘算高考分数的时候，久违的声音忽然响起：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一回头，程可欣那张明媚的让人讨厌的脸就这样措不及放的出现。
旁边坐着的还有衣着华贵的爸妈，她的几个大学同学更是诧异的看着我。
真讽刺，两个女儿一个在高档餐厅里用餐，一个是她的服务员。
我转身想走，却被程可欣紧紧拉住手：
“姐姐，你不是说你在复读学校吗？怎么在这里上班啊？难道你不读书了吗？”
“可是爸爸妈妈每个月都给你生活费啊，钱都用来干什么了？”
一连串的提问直接给我扣上好几个撒谎的帽子。
旁边同学的眼神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这就是你那个经常欺负你的姐姐啊，在这种地方上班，看来混的也不怎么样啊！”
“就是就是，还复读呢，不会只是想骗生活费吧！看上去也不像是学霸啊！”
不愧是程可欣的朋友，最擅长冷嘲热讽。
而我的好妹妹一遍假装维护我，一边偷笑。
心里巴不得他们多说几句。
我爸妈的脸色也难看起来，重重将水杯摔到桌子上：
“我们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丢人的孩子！满嘴谎话！你读的书都进了狗肚子里去了吗？”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爸爸妈妈已经确定我就是一个道德败坏的人了。
从来都是这样，没有人愿意听我解释一句话。
我刚想动嘴，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大堆大堆的记者汇聚在门口，嘴里喊着什么高考状元。
我妈激动地站起身来，将手机递给爸爸：
“你快看啊！高考分数出来了！听说高考状元考了七百多分呢！”
一听到出分数了，我下意识想要掏出手机查分数。
程可欣见状立刻开始嘲讽我：
“姐姐，你不是说你复读了吗？那你倒是让我们看看你的成绩啊！”
她的同学也在一旁起哄：
“就是啊！不是说学习成绩好吗！让我们看看啊！别是考的太烂没脸见人吧！”
“我们清大你肯定是考不上了，趁早找个大专吧！”
我爸妈也如梦初醒一样考了过来，吵着要让我查查高考成绩。
可这边还没来得及查，门外记者就像是疯了一样挤了进来。
目光集中在我的身上，恨不得将话筒怼到我的脸上：
“程小姐！请你分享一下你作为高考状元的经验吧！”
“程小姐！听说你今年是复读，那请问你第一年考上什么学校，为什么没有去呢？”
我已经说不出话，只是机械性的望着他们。
高考状元这四个字直接将我砸晕了，我坐在位置上久久不敢相信。
是我？
今年的高考状元是我！
不过比我更不可置信的还有我爸妈和程可欣。
嘲讽的笑容直接僵硬在脸上，大脑飞速运转在消耗这个惊天消息。
时间彷佛静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