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月4日，香港著名资深演员李香琴因全身多器官衰竭在家中去世，享年88岁。

经常看港剧的观众，没人不认识这个老奶奶，她演了很多经典影视剧中的妈妈奶奶的角色。观众对她的去世纷纷表示哀悼：“从小时候一直看她演戏的，一路走好！”

01

1932年1月13日，李香琴出生于澳门一个保守的老式家庭，父亲是生意人，家中有5房太太。

李香琴从小喜欢粤剧，迷恋任剑辉，便于中二辍学去广州学戏，16岁登上粤剧舞台，有“二帮王”之称，就是粤剧第一女配角的意思。

60年代，李香琴与朱日红、任冰儿、谭倩红等九位二帮花旦结拜为金兰姐妹“九大姐”。

1956年，24岁的李香琴才开始拍电影，这个年龄在影视圈起步有点晚了。

在银幕第一代黄飞鸿关德兴师傅的提携下，李香琴拍了人生第一部电影《黄飞鸿大闹花灯》。

对她来说，拍电影的好处是不用负责服装，粤剧的服装都要自己添置，而且拍电影的薪水比演粤剧高一些，第一部电影薪水是300块。

她第一次拍电影没经验，用粤剧的唱法和架势念台词：“哎呀，苏小姐，你在这喝茶呀，真是太好了。”

导演赶紧喊“卡”，训斥她“你怎么用这个声音啊，用你平常的声音嘛”。

李香琴在电影中的戏份蛮多，但都是配角，“不甘心？没办法，为了生活嘛，为了钱嘛。”她一部戏薪水通常在1000到1500元，多便宜都要接，演员要混个脸熟，一要高价，人家就找别人了。

她经常凌晨3点从一个剧组收工，接着拍另外一部，7点拍完后又去另一部戏出外景，一天能轮4部戏。虽然很累，但看见支票就很开心了，赚到钱就存起来，存够了就买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一家人开开心心住在一起。

李香琴塑造角色时，看人家怎么演，然后想象如果是自己演，我会怎么演，就这样演技慢慢磨炼出来了。

在银幕上，李香琴是奸妃与小三的代言人，在《汉武帝梦会卫夫人》、《鸳鸯江遗恨》等影片中，她扮演的阴险狡诈的西宫娘娘与余丽珍扮演的东宫娘娘针锋相对，成为一代人的经典记忆，有了“西宫琴”的绰号。

在1992年的《家有喜事》中，奶奶看着电视说：“我最恨这个西宫啦！”扮演西宫的就是奶奶的扮演者李香琴本人。

李香琴一生演了400多部电影，到1970年时已经拍了200多部戏。1970年之后，李香琴在美国唱了两年粤剧，本以为回港后没人找她拍戏了，没想到还是有很多人找她拍戏，就一路演了下去。

李香琴虽然不是主角，但人人都认识她。她去喝茶，茶客们都来和她打招呼：是你呀，琴姐。

多年间，李香琴辗转去过很多公司拍戏，邵氏公司也去过。1976年，李香琴还和谭炳文、蔡和平等人一起开过公司，当过老板。大家不拿薪水，拍完后看看赚了多少，大家一起平分。高高兴兴赚了点钱的李香琴，最终回到TVB，安安心心做好员工。她参演了《狂潮》、《家变》、《网中人》、《亲情》、《倚天屠龙记》、《他来自江湖》、《溏心风暴之家好月圆》等经典剧集，其中《溏心风暴》中的“嫲嫲”深受欢迎，她的“不用惊，嫲嫲在大厅”成为观众的口头禅。

李香琴演过很多明星大腕的母亲，人们熟悉的有周润发、万梓良、张国荣、刘德华、吕良伟、翁美玲、钟楚红、郑裕玲、张曼玉等，这些人很多成了她的干儿子、干女儿，有“巨星母亲”之称。

李香琴拍《生锈桥王》时演翁美玲的妈妈，因为投缘便认下翁美玲这个干女儿。

那时翁美玲很不开心，说一两句话就哭，干妈李香琴经常劝她不要为感情伤心，应该趁现在当红，把心思放在事业上。

1985年，翁美玲自杀前一天，还和李香琴见过面。那天晚上拍完戏，李香琴说要载她回家。翁美玲拒绝了：“不用了，你明天要出外景，我坐公司的车”。

结果第二天，李香琴出外景时，听到翁美玲自杀身亡的消息。她很内疚，假如她载翁美玲回家，可能翁美玲就不会死。

翁美玲的母亲安慰她：“你就算送她回来也没用，她曾经试过自杀……她还是会走自杀的路。”

02

TVB拍戏很辛苦，晚上1点钟收工，卸妆换衣服回到家中，差不多已经两三点了，第二天早晨7点钟又开工。

2010年，李香琴连续拍了4个晚上，都是凌晨5点钟收工，第5天晚上收工的时候，她跟干女儿关菊英道别，结果关菊英走出去没有10步，李香琴“嘭”地晕倒在地上。关菊英扶她起来，问干妈你没事吧！

李香琴说：“我没事，你快看看我的脸有没有事。”　她担心自己的脸受伤了不能拍戏。

李香琴在演艺圈人缘很好，有新电影开拍时，导演问这个角色找谁来演，老板们就说，找李香琴嘛，她不错嘛。

年轻演员觉得TVB对员工不好，但李香琴觉得待遇不错。拍戏的时候，工作人员经常对她说：琴姐，你不用站起来，坐下啦，拍得差不多你再站起来啦。拍完一个镜头，林峰、陈豪等演员都会扶着她：琴姐，坐下休息一下啦。

2011年末的TVB颁奖典礼，李香琴获得万千星辉颁奖典礼万千光辉演艺人大奖，相当于终身成就奖。

她上台领奖时，以标志性的口吻，慢悠悠来了一句：“唔需惊，阿嫲系大厅”（不要怕，奶奶在大厅）。在影视界浸淫了60多年的她，终于在80岁的时候获得了演艺生涯的第一次肯定。

虽然这个奖项姗姗来迟，但总归让人开心。她说：“以后TVB 叫我做什么，我都会鞠躬尽瘁，TVB万岁！”

记者问她拿奖的那天晚上，有没有很激动？

李香琴说：“哎呀，话筒都到面前来了，本来想了很多要讲的，又想快点讲完，结果都不知道要讲什么。拍了这么多年戏，都没有拿过奖，以前拍粤剧，做丫鬟，一定没奖拿啦，后来拍电影，每部戏都是做西宫娘娘、后母，人家当然不喜欢我，哪有奖给我呢？”

李香琴从24岁踏入影视圈，就一直活跃着，永不言退。她和那批最勤奋的香港人一样，不知疲倦，为了工作，可以在70多岁的时候开始学普通话。

李香琴心态开放，一生追求美丽，50年代开始穿泳装，在箍牙技术尚未出现的年代，她为了整好龅牙，生生拔了6颗牙齿，70多岁时又去割了双眼皮和眼袋。

她开过电影公司，当过老板，最终回归雇员身份。她身上有着香港人最实际的务实精神：入行，是为了生存，为了更高的薪水。有什么理想比“攒钱买一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一家人开开心心住在一起”更令人动容？

当工作已经不再为了糊口时，就变成了她享受生活的另一种方式。“就像打麻将，这是最后一圈了，自己赚到钱可以阔气请客，这是老人家的尊严。”

03

李香琴17岁时认识了粤剧演员萧仲坤，他们跟戏班去越南演出，萧仲坤对她很体贴。一个女孩子在外地人生地不熟，难得有个人对她问寒问暖，很容易被打动。

两个人在国外情难自禁，18岁的李香琴未婚先孕，没有办法，只好顺其自然生下女儿萧紫筠。她的家庭是老式家庭，也不敢让爸爸知道。

但爸爸还是知道了，写信催她回去，李香琴就抱着女儿回家了。父亲也没有说什么，在澳门摆了两三桌酒，就算结婚了，一直都没有正式注册。

因为两人都太年轻，没有定性，萧仲坤有点坏习惯，有次还被警察抓了。李香琴提出离婚，和平分手，结束7年的婚姻。

李香琴没有再婚，与女儿相依为命。和以婚姻圆满为人生成功标志的女人不同，李香琴不讳言自己婚姻失败，“我更适合做情人，做老婆会不懂体贴”。

在她眼里，拍戏赚钱比谈恋爱更开心，为此拒绝了很多人的追求。“我很喜欢拍戏，只要有电影拍，有支票拿，我就开心了，哪里还有时间拍什么拖。我的时间都要用来拍戏赚钱嘛。”

70年代，李香琴与谭炳文因戏结缘，两人一起开公司、演粤剧，开演唱会，出双入对，外界误会她和炳哥是一对，这段绯闻足足传了30年。

谭炳文与太太结婚几十年，感情一直很好。性格温婉贤淑的谭太太从未对老公的绯闻发表看法，李香琴否认与谭炳文拍拖，却表示“有感情”：“大家合作了那么多年，怎么说都会有感情。譬如很多宴会都会请我们一起出席，他又不肯带太太来，所以人家就把我们当成情侣。”

因为炳嫂吃醋，两人没有再继续搭档。炳哥在节目中被问及太太是否吃醋时，他笑笑说：“她吃也好，不吃也好，都几十年了，吃什么醋啊！”2012年，李香琴3次跌倒导致骨头受伤，淡出演艺圈，减少在公众场合的露面，出入靠轮椅代步，后来又被传患上脑退化症。

2015年，好友谭炳文说她已经中风，认不得人了。

2020年9月5日，“一代配音王”谭炳文去世，享年86岁。88岁的胡枫、84岁的谢贤、86岁的罗兰都前来送老友一程，老搭档李香琴的女儿替母亲前来送别老友。

2021年1月4日中午12点，佣人喂李香琴吃米糊，吃了几口咽不下了。女儿萧紫筠将她送到医院，医生诊治后通知萧紫筠，李香琴已经离开。

萧紫筠见了妈妈最后一面，李香琴面容很安详，像熟睡的婴儿，“没有任何痛苦是我最大的安慰”。

又一个老艺术家离我们远去了，那个曾经辉煌的港剧黄金时代，也离观众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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